他不敢去冷宮看她。
皇兄已經大度寬恕了他,他豈敢再求恩賜?
然而他不知道,那一夜的荒唐,竟留下了他的血脈。
他唯一的女兒。
他將她從冷宮接出來,彌補這些年對她們母女所有的虧欠。
他要將他的女兒,送到那至高無上的位置,讓她再不為人欺辱謾罵。
他給予她錦繡前程,站在這世間所有女子都無法攀岩的高位。
“回去準備吧,明日登基大典,切勿耽誤了時辰。”
鳳之彥自以為自己準備充分,就連當年知曉那件事的人也全數滅口。卻怎麼也沒料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命運的齒輪,從來都不曾對任何人寬恕過。
曾經犯下的錯,終要麵對和承擔。
……
“陛下,夜了,早些休息吧。”
鳳穆雙手負立,抬頭看著浩瀚星空,眯了眯眼。
“今夜,皇叔和昭華,都會高興得睡不著覺吧?”
宮人沒回答。
鳳穆摸索著手指上的玉扳指,嘴角勾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美夢即將成真,他們自然欣喜若狂。不過…”
他話音一轉,眼神閃過冷銳的光。
“這白鳳國的天數年都一個顏色,如今,也是時候換一換了。”
這句話消失在夜色裏,連回音都不曾留下,卻將未知的預言,留在了另一個故事的開端。
……
十月二十九。
多雲,有小雨。
登基大典早已準備多日,王公大臣一早便入宮恭候,等待曆史性的那一刻來臨。
辰時,鳳穆穿戴完畢,坐著玉攆去了金殿。
金殿之外,百步玉階之上,所有大臣一次羅列而至,宮中各處守衛森嚴,人人神情肅穆,隨時準備應付突發事件的來臨。
攝政王鳳之彥站在百官之手,他穿著一身杏黃色蟒袍,頭帶紫金冠,麵容俊逸神態從容,氣度比一國之君還要威嚴不可侵犯。
鳳穆高座龍椅之上,偶爾凝眸下望看見他神色中那一抹如願得償的笑,不禁嘴角勾一抹冷諷。
鳳之彥,你掌權的時代,從今日開始,便是曆史了。
“奏樂!”
樂聲起,響徹整個皇宮。
百官匍匐在地。
“宣昭華公主。”
太監鴨嗓般的聲音一層層的傳遞下去,震破整個皇城。
鳳昭華穿著金銀絲鳳袍緩緩踏過玉階,一步步,仿佛是踏過她這十六年的歲月和記憶。
長長的裙擺劃過地麵,其間金絲閃耀出來的光芒亮得所有人睜不開眼睛,隻得將自己的身子匍匐得更低,更低,以示對這即將極為的女帝表示尊敬。
鳳昭華行至大殿,金黃色玉冕垂下來,遮住了她的神情,氣度卻是從容不迫,不怒之危。
鳳穆嘴角一勾,示意大內總管念詔書。
洋洋灑灑數萬字,誇獎了鳳昭華是如何的聰慧絕倫,如何的睿智聰穎,皇位非她不可繼雲雲。
整個大殿寂靜得之停下那些未有重複的褒獎和讚揚,所有人都認真聆聽著,以至於無人知曉,此時宮門正發生動蕩。
東西南北四宮門的守衛,都被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所殺。餘下的守衛一邊抵抗強敵一邊進宮稟報。
然而從宮門口到大殿,還有那麼長那麼長的距離。
在這段時間內,掖庭罪奴,浣衣局以及各宮接連有宮女太監手持利器,殺死各宮的守衛。
整個內功很快陷入了混亂之中。
非但如此,宮牆之上,有一批弓箭手替代了那些守衛暗哨,彎弓搭箭,蓄勢待發。
金殿之中。
鳳昭華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今日會有大事發生,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詔書念完。
最後的環節,傳承玉璽。
鳳昭華壓下複雜的心情,一步步走上去。
鳳穆雙手捧著玉璽,嘴角含著笑容。
玉璽正要落入她手中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聲。
“保——”
鳳昭華渾身一震,下意識回頭。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鳳穆已經出手如電,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製住在自己身前。
刹那間滿朝文武皆驚。
鳳之彥沉聲低喝額,“陛下!”
鏗——
鳳穆一手捏住鳳昭華的左手手腕,匕首從她袖中掉落。
所有人臉色又是一變。
鳳穆卻是笑了。
“皇妹怎的隨身攜帶了武器?這是想要做什麼?刺殺朕?”
鳳昭華抿唇,看著那急急而來的宮門守衛,恍惚明白了什麼,一顆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百官早已愣住。
好好的登基大典,眼看就要完成,怎的突生變故?
鳳之彥眼中溫潤不再,冷光彌漫。
“皇上,您要做什麼?快放開昭華。”
這是命令,也是威脅。
守在門前的侍衛已經闖了進來。
鳳穆卻怡然不懼,手指捏著鳳昭華的脖子,臉上露出輕鬆的笑。
“皇叔可別輕舉妄動。要知道,朕大病初愈,萬一一個手滑傷了昭華,皇室大約要痛心疾首了。”
鳳之彥死死的看著他,眼神森然冷銳如刀。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個時候,連最基本的敬稱也沒有了,直接用‘你’。有老臣道:“攝政王慎言,陛下還未退位,你怎可如此以下犯上?”
其實好多老臣都是反對鳳穆退位的,如今瞧著這一幕,若有轉圜的餘地,他們自然樂見其成。
鳳之彥已難得與這些老迂腐多費口舌,隻冷冷的看著鳳穆,恨不能用眼神將他碎屍萬段。
“皇叔別急啊。”
鳳穆笑得很歡悅,他看著跪在中央的那個守衛,道:“來,告訴攝政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守衛心驚膽戰,結結巴巴的說道:“啟稟皇上,南宮門被人突襲,死傷慘重…”
話未說完,又有人積極而至。
“皇上,北宮門有人闖入…”
“皇上,東門失火…”
噩耗一個一個的傳來,聽得滿朝之人臉色大變。鳳之彥目光沉冷如玉,鳳穆卻麵帶微笑。
那些人,都是他父皇留下的勢力,這些年分布在全國各地,就是為了今天。
鳳之彥高屋建瓴,自以為將整個白鳳盡握手中,哪裏知道他父皇深謀遠慮,草灰蛇線,伏脈千裏?
那些人不多,卻以各種各樣的身份存在在民間。
轎夫,商人,文弱書生,罪奴,更甚者還有街頭乞丐……
他們每一個,都是經過多年訓練的高手。
雖不足以和鳳之彥的勢力抗衡,但是在今日,隻要奪下宮門,製造混亂,再挾持鳳昭華在手。
鳳之彥就有所顧忌而不敢反抗。
他知道鳳昭華身邊有無數人保護,就連她身邊那個丫鬟,也是鳳之彥精心訓練的一等一的高手。
若放在平時,他根本沒有機會對她下手。
也隻有今日。
登基之時,交接玉璽的時候,他離他最近。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
他笑著。
玉初的法子,還真是好。
“皇妹。”
他目光一轉,輕輕的說道:“沒想到吧,你也有今日。”
鳳昭華神情冷靜。
“皇兄這是何意?若皇兄不願傳位於臣妹,臣妹自不敢有所妄想。不知臣妹做了什麼,引皇兄如此動怒?”
鳳穆笑。
“皇妹,朕上次讓你詢問皇叔的事,你問了沒有?”
鳳之彥臉色一變,忽然意識到什麼,默然瞳孔一縮。
難道——
仿佛應證他心中所想一般,鳳穆抬頭對他一笑。
“皇叔受父皇所托輔佐朕登基,這些年日理萬機勞苦功高,朕十分感激。隻是不知皇叔年紀大了,是否還記得十七年前一樁舊事?”
鳳之彥某種怒火伴隨著驚懼一閃而過。
他沉聲道:“陛下,您是否還沒睡醒?快放了昭華。今日是登基大典,退位詔書已下,天下皆知,豈可有違?”
“皇叔別急啊,朕還沒說完呢。”
“陛下——”
鳳之彥眼中殺意盡顯。
“攝政王,你著什麼急?”一個老臣冷眼看過去,“陛下在前,可別失了你做臣子的本分,落得以下犯上的罪名。再則,昭華公主攜兵器入宮,本就犯了大忌,視同謀反。老臣也很奇怪,陛下已昭告天下要傳位於昭華公主,昭華公主為何在登基大典之上,還要攜帶如此利器?”
他一開口,周圍幾個保皇派的老臣紛紛跟著附和。
“單憑此舉,昭華公主就沒有登基的資格。”
“是啊是啊,登基大典之日,暴亂突起,這是不祥之兆。昭華公主,不可為帝。”
越來越多的議論聲響起,整個朝堂都喧嘩起來。
“都給本王閉嘴!”
鳳之彥一聲低喝,侍衛們拔刀,架在那些反對的老臣脖子之上。
鳳穆冷眼旁觀,嘴角噙一抹冷笑。
“皇叔這是狗急跳牆了麼?”他扼住鳳昭華咽喉的手,微微收緊。
“皇叔可以試一試,是他們先死,還是…你的女兒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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