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這些獎章都是你自己的嗎?”
老農先把煙頭扔了用腳踩滅,然後把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拿起一枚抗美援朝紀念章。“這個是我的,抗美援朝發的。”“這個是解放戰爭發的,這個還是抗美援朝的。”然後王曜似乎看到老人擦了擦眼“這是我兒子的,三等功獎章和一枚二等立功獎章,還有一枚大比武獎章不知道丟到哪裏了?”
“大爺,這些東西都是您的光輝記錄,您幹嗎要賣啊?”王曜問了一句。
難得有人說話,老農也越說越熟練,沒有了剛開始的磕絆。
“人走了,要這些東西也沒用了。都賣了吧。”但是老人的手還在不停的在軍功章上摩挲,看的出老人的不舍。
“大爺,你賣您的,怎麼把兒子的也拿出來賣了?”
“也不在了。留在南邊了。”
王曜肅然起敬,西南的戰事依然在零零星星的發生,到明年才會完全結束。老人的兒子為了祖國永遠的長眠在了大西南。
“大爺,這是您兒子為國家做出的貢獻換回來的,您不能賣啊。”
老農表情很鎮定:“為了國家,這是應該的。但是我想去看看兒子,四年了,我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今年老伴的身體更不好了,如果我再不想辦法,不知道明年我們老兩口還能不能去看兒子了。年齡大了,也幹不動農活了,家裏的地都包給鄰居了,每年給我們一口吃的就行了,一直想去看看兒子,但是湊不夠路費。”老人的表情不再鎮定。
王曜的心中被一種苦澀充滿。一直以為《高山上的花環》是藝術加工,原來藝術真的是來自於生活。
“大爺,您家裏還有其他子女嗎?讓她們給你掏路費啊。”
“沒了,抗美援朝負了傷,不想給部隊留下負擔,就回鄉了,快四十了才結婚,就這一個兒子。”老人說到。
王曜頓時覺得手裏的信件彷佛千斤重一樣。
王曜看著麵前的老人,怎麼也不忍心占老人的便宜。老人隻有這一點東西了,兩位老人還要湊足路費去大西南。
“大爺,這幾封信裏有一張值錢的郵票,您把它賣了也許就能湊夠路費了。”王曜把有黑題詞的那封舊信封翻開讓老人看看。
老人呆滯的眼神一亮,散發出了星星一般的光芒。老人激動的抓著王曜的手腕,“真的嗎?多少錢?”然後老人的眼神又暗了下來。“多少錢也不行,它現在是你的了。”
“大爺,您不知道它值多少錢才賣的。我不能占您的便宜。我把它還給您。”王曜不能為了幾百元錢讓自己以後的一聲都活在愧疚裏。
旁邊擺攤的人已經聽到‘黑題詞’都圍了過來,“老兄啊,就是啊,這是好東西,你賣多少錢?賣給我吧,我給你十塊錢。”“我給十一。”王曜嗤之以鼻,已經知道是‘黑題詞’郵票了,還出這麼低的價錢,這不還是欺騙嗎?
老人揮揮手,“不行,我已經賣給這個孩子了。不能因為值錢再要回來,那不是欺負人嗎?”
“大爺,我是因為知道值錢才買的,您是因為不知道才賤賣的,這是因為消息的不對稱才造成的,我不能這樣讓英雄的父親流血又流淚。我爸爸也是參過軍的,如果被他知道,會打死我的。大爺,您收回去好不好?”王曜更加對老人起敬。
“我不收回來了,要不這樣吧,孩子,你再給我加點錢就行了。”老人堅持不收,隻要這孩子再給幾塊錢就行了,孩子也心安了,自己也多賣了一點,大不了回家把房子賣了,老兩口就可以去南方的烈士陵園看兒子了。
旁邊的人都唏噓著小孩占大便宜了,後悔自己剛才怎麼沒有翻看一下。都以為王曜也許隻會再掏出個一兩塊錢,四五塊就能買到一張‘黑題詞’郵票,真的是好運氣啊。
王曜把兜裏的錢都翻出來,居然有三十多塊,王曜把錢都塞到老人手裏,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大爺,我身上隻有這麼多了。”旁邊的人也都震驚了,一個孩子居然身上有三十多塊錢,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這麼有錢。殊不知這就是王曜的全部家當了。
老人也被嚇了一跳,“孩子,你給多了,這太多了,你再拿回去一點吧。”
王曜擺擺手:“大爺,不多,您這張郵票現在拿出去賣,估計能買到五六十呢,我還是給您少了。”
老人聽到孩子沒有賠錢,這才高興的摸摸王曜的頭頂。“孩子,那就好,我已經很滿意了。你真是個好孩子。”旁邊的人不無羨慕。既羨慕老農沒有賤賣郵票也羨慕王曜的好運氣。一般人一輩子也不會在這個地方淘到寶,這個孩子居然幾塊錢就能買到珍品,雖然後來又補了三十塊錢,但是也是占大光了。
真是好人有好報。老人湊夠了車費。王曜淘到了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