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你先回去吧,你家也有個病人等著伺候呢,我這頭沒事了。”
趙姨有些遲疑地看了看老爺子那間房門,“可這……”
“沒什麼大事,我一會自己開門進去,你先回去吧。”周曉白堅持說道,他不想當著趙姨的麵開門,萬一老爺子正在屋裏幹著什麼不對頭的事情——例如嘴裏叼著一塊生肉或豬肝吃得津津有味,他怕趙姨害怕,更怕這件事就此傳出去。
雇主的命令當然是要服從的,趙姨走了,周曉白馬上找到這間房的鑰匙,捅進鎖孔,做了深呼吸,然後緩緩打開了房門。
第一眼看過去,一切都很正常,老爺子神態悠閑地靠在床上看著電視,見他進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周曉白鬆了口氣,待要轉身出去,忽然發現在房間中央位置的地板上有一抹怪異的紅色,仔細看去,竟是一灘半凝固的紅色液體!
他的兩隻耳朵“嗡”地一下響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抖抖擻擻地走過去,認真瞧那灘液體,發現其中摻著零碎的幾根毛發。是的,金黃色的毛發,他看的沒錯。那麼,地上這灘紅色的確定是血無疑了。
老爺子究竟又殺害了什麼動物?周曉白雙腿有些發軟,他連從屋裏退出來都忘了,就站在門後給趙姨打去了電話。
“趙姨,我叔下午回家的時候,是不是帶回來什麼小動物?”
“小動物?哦哦,有一條京巴狗!先頭他曬太陽時那狗就跟他玩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回去的時候那狗就跟他上樓了,我趕也沒趕走,跟他進屋去了,我當時想有狗陪它玩一會兒也好,等我買菜回來再給它放出去的……”
後麵她說什麼周曉白沒興趣聽了,他無力地放下手機,目光在屋內搜索了一圈,沒發現哪裏有死狗,屋裏也幾乎沒有能藏下這麼大東西的地方。
他大概是把它扔了,總不能整個都吃了的,一想帶他生吃狗肉時可能的情景,周曉白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一定是知道他那疼他愛他的“女兒”走了,家裏隻剩下自己這一個明白人,所以不用費勁心思去偽裝自己,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更何況有這麼好的一份“食物”自己送上門來,上次是貓,這次是狗,下次又會是什麼?
周曉白覺得自己必須得有所表示,起碼得說點什麼,警告他不要再做這種齷齪而又可怕的事情,事到如今,對老爺子的恐懼倒在其次了,他當時最直接的想法是:這是我的家,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你都不許把我家弄得跟屠宰場似的,從小到大我都有孤獨症王子病,不管是誰,隻要你來我家,就得守我的規矩,我跟任何親戚都沒有來往,也沒人來打擾我,所以趁我沒趕走你之前,你趕緊滾吧!
他冷冷地瞪著老爺子,在心裏發表了這一大通抱怨的話,但想歸想,真要讓他說出來他還是有些顧忌的,他害怕惹惱了這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怪物,因此真的開口時,他隻是問了短短的一句話:“你把狗給吃了?”
老爺子看了他一眼,毫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好吧,你承認最好了。周曉白深吸了一口氣,又問:“沒吃完的呢?”
“扔了。”
這是老爺子第二次開口說話,周曉白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容易開口,看來他真是毫無顧忌了,周曉白的氣勢有些消沉下去,訥訥地說了句:“你為什麼這麼做?”
老爺子轉過臉來看他,“我餓了。”他說。
這時從電視機裏傳出一個憤怒的聲音:“殺了他,快點,我要你親手殺了他……”
周曉白的心開始顫抖了,“你餓了就應該吃飯,如果……”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失去接著說下去的勇氣了,還有一方麵,他覺得跟他再多說什麼都是白費,他不是已經回答了嗎?——“我餓了”,就是這樣,我就是愛吃活的動物,愛喝它們的血,你能把我怎麼樣?
周曉白仿佛聽見他這樣說,他低下頭,默默退到門外,帶上門,徑直回到自己臥室。
我該怎麼辦?他一遍遍地心裏問著這個問題。每問一次,沮喪和無奈的情緒就會增加一分,但有什麼辦法呢?這是一個自己需要迫切解決的問題,他不得不問,卻又實在想不到一個好的答案。
有那麼一會兒,他真想直接把老頭扔到某個垃圾場去,那裏多的是老鼠和流浪狗,隻要他想,他可以把它們全部抓來吃掉,自己落得眼不見心不煩,皆大歡喜。然而他可以想象到喻妮潘回來見不到她那可愛的老爸時的情景,肯定不能實話實說,那麼騙她說老爺子走丟了?
不不,不能再假想下去了,這根本就是辦不到的事,自己必須忍受老爺子在這個家裏繼續住下去的事實,一直住到什麼時候,他完全沒有概念,他也用不著考慮那麼久遠的事,光是想到今晚這個漫漫長夜、他要跟老爺子單獨相處,他的心就揪了起來,從前有喻妮潘在,老爺子尚且不那麼安分(比如陽台上的死貓,周曉白實在想不到他是什麼時候去的陽台,又是怎樣捉到這動作靈敏的生物),如今家裏隻剩下自己一個,天知道這怪物會趁自己半夜睡著之後再幹出什麼事情來。
透過窗戶,周曉白看到外麵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他決定不能再呆著家裏了,否則這會是一個失眠的夜晚。他必須出去,盡管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但哪裏都好。都說家是最安全的地方,周曉白也一直這麼認為,但是今天、此時此刻,這個家在他眼中成了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這興許也算是一種諷刺?
8
傍晚時分的鬧市區十分熱鬧,身邊人來人往,有人剛下班回家,有人正在去單位上班,有人要去吃飯,有人要去睡覺,有人要去找人睡覺……不管好的壞的,人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周曉白覺得,隻有自己沒有。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去什麼地方,也許應該到某個朋友家借宿一晚?可是他想來想去沒有合適的人選,作為一名記者,他人緣廣泛,但真正算得上朋友關係的卻沒有幾個,朋友多事情就多,周曉白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打擾,他也不喜歡打擾別人,所以他很少跟人深交。
蔣小樓或許是個例外,還有一個叫劉超的富二代,周曉白跟他們是打小一起撒尿和泥長大的哥們,後來又上了同一所大學,感情自然比一般朋友不同,周曉白之前也想過去兩人中的一個家裏借宿,但他知道蔣小樓最近工作挺忙——好像在辦一宗很重要的案件,他自己都不一定在家裏過夜,還是不要去找他了。劉超那邊倒是可以去借宿,但他畢竟不知道自己家裏最近發生的這些事,他也不打算跟他說,所以,他缺少一個合適的借宿的理由。
做什麼事都要有理有據,這是他為人處事原則,就像做新聞一樣,他從不對那些毫無根據捕風捉影的事情感興趣。
路過一家蘭州拉麵館時,周曉白感到有點餓了,他晚上還沒有吃飯呢,於是走了進去,打算一邊吃點東西一邊想著下一步的打算,實在不行的話就去賓館住一夜,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也許生意最繁忙的時段已經過去了,也許還沒到,總之周曉白進去後隻看到一桌客人,是一對高中生模樣的小孩,坐在靠近大廳裏側的位置,看起來應該是一對小情侶,周曉白不想去打擾他們,於是選擇了靠近店門的一張桌子,點了一碗大份的拉麵。
拉麵的味道不夠正宗,不過周曉白原本就不是奔著品嚐的目的來的,他隻想填飽肚子,他快速地吃著。偶然抬頭間,他看到了一幕不太尋常的場景——
餐桌對麵的空座位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姑娘,麵容姣好,但臉色蒼白,周曉白懷疑是被凍得,因為她上身隻穿了一件看起來很薄的米黃色毛衣,抱著膀子兩眼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兩片嘴唇凍得烏青,輕微地顫抖著。
“你能請我吃碗麵嗎?”不等周曉白開口,她率先說道。
周曉白愣了愣,旋即轉身叫服務員再上一碗拉麵。
“我要大碗的,我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你……”
“如果你有興趣聽我的故事,等我吃完麵好嗎?”
她狼吞虎咽地將一碗麵吃幹淨,臉上才恢複了幾分人色,坐在那兒慢條斯理地用餐巾紙擦著嘴。這會兒周曉白倒不著急了,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他生平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主動要自己請吃飯,這事情挺好玩。
他等著她開口說她的故事,不料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如果我是一個老太婆的話,你剛才會請我吃飯嗎?”
“應該會吧。”
姑娘伸手撩了一下劉海,衝他眨著眼說:“哎,你看我漂亮嗎?”
“挺好的。”周曉白覺得她真是一個怪人。
“那麼,能給我五百塊錢嗎?”
周曉白發起呆來,不是在思考這件事本身,而是在想她問的幾個絲毫沒有邏輯性的問題——她長得漂不漂亮,跟自己借不借錢有什麼關係嗎?
“我不白要你錢,嗬嗬,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今晚可以包下我。”
周曉白震驚了,眼前這女的真的是“小姐”?看起來不像啊,如果真的是,那她攬活的方式也太別出心裁了,行行出狀元,這句老話真沒說錯。
“如果你真的急缺錢用,我倒是可以幫忙,不過你要先說你要錢幹什麼用,我不太相信你是……幹那個的。”
姑娘抿嘴一笑,“我需要兩百塊買一件厚衣服穿,剩下三百坐火車回家。”
“回家?”
“我是上海人,我男人——從前的男人,是本地人,我跟他私奔來的,但我現在不要他了,我得體麵點回去,不能讓父母看笑話,可我身上一分錢沒有,我在這兒也沒一個可以幫忙的熟人,隻好賣身……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這故事倒不算新奇,作為一個記者,周曉白已經見多了這種事情,他笑了笑,掏出皮夾,抽了五張一百的放在桌上。
姑娘毫不客氣地接過錢,衝他聳了聳肩膀說,“去賓館吧,你帶路,我對這不熟。”
“出門一直往前走過兩條街,那一帶有不少賓館,你自己去吧。想買衣服的話,你可以直接去馬路斜對麵的地下商城,現在好像還在營業。”周曉比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姑娘一副詫異的模樣回望著他,半晌,說:“我應該比一般的小姐漂亮吧?”
“跟這沒關係,說好聽點,我不想趁人之危。”
“沒關係,我是自願的。”
“那也得我願意才行吧,我現在心情不好,對那種事沒興趣,你快走吧,晚點商城就關門了,這一帶可沒別的服裝店了。”
姑娘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你是個好人,我就知道我沒看錯。”她說完站起來,轉身拉開玻璃門走了出去,突然又推開門伸進半個身子看他。“忘了問你,你叫什麼?”
“我……周曉白。”
姑娘點著頭,反複念叨了幾遍,“我叫蕭湘,很俗的名字,記住了啊,再見。”她朝他擺擺手,身子縮回門外,往對麵的地下商城入口走去,這回沒再回來。
一個挺特別的姑娘,周曉白望著她的背影想著,可惜以後見不著了,不然交個朋友也不錯,他就喜歡跟這種與眾不同的人交往,不管男女,因為他覺得自己也是與眾不同的,可惜這種人不能經常遇到,所以他的朋友才會很少。
9
姑娘走後,周曉白望著餐桌上自己那碗麵感懷了一會兒,才想起剛才光顧跟那個萍水相逢的姑娘聊天,竟忘了吃飯,於是埋頭大口吃起來,這時一個人影推開門,從他身邊一晃而過走向店堂深處,他眼角餘光掃見一雙沾滿黃泥的勞保鞋,沒有抬頭,不一會兒便聽見一個操著皖北口音的男性聲音說道:“老板,來一碗拉麵,一瓶啤酒。”
“清真飯店,禁止飲酒。”服務員冷冰冰地答道。
周曉白走了過去,伸手在這個正在發呆的中年男人肩膀上拍了一下,“三叔,我請你到別處喝酒。”
“哦,小周啊,你咋在這?”
“餓了來隨便吃點東西,沒想到遇到您老,”周曉白在他旁邊的空座坐下,笑眯眯地看著他。“您老什麼時候來的許由?”
“今晚才到的,來走親戚,餓了先墊吧一口,嗬嗬。”三叔不太自在地笑著。
周曉白記得他好像說過他有個小舅子在許由,因此問道:“是來找你小舅子的吧?”
“啊。”三叔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
“他沒來接你?”
三叔又含混地“啊”了一聲,可能也覺得有些失禮,忙沒話找話地說道:“小妮他爸在你這還好嗎?小妮呢?”
“小妮出差了,他爸……不太好。”周曉白收住笑容,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走吧三叔,你難得來一回,我帶你找個好地方喝酒去,你看路對麵那個飯店怎麼樣?”
“這……我就不打擾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走吧。”周曉白連拉帶拽將他弄出了拉麵館。
星級酒店的飯菜不見得比馬路邊那些大排檔做的好吃,無非就是式樣精致一點,顏色好看一點,人們到這裏吃飯的原因也無非是因為它貴,上檔次,說的調侃一點,吃的不是飯,是富貴。
周曉白帶三叔開了一個包間,點了幾樣鄉下人沒見過的菜,又要了一瓶五年陳釀的“古井淡雅”,包裝實在精美——這種東西賣的本來就是包裝。
三叔小心翼翼地摸著酒盒上麵的凹凸花紋,說道:“這酒得不少錢吧?”
“還好吧,兩百八一瓶。”周曉白笑著說。
三叔兩眼瞪得牛大,半晌,故作生氣地說道:“瞧你這孩子,買這麼好的酒幹啥,我一糟老頭子哪配喝這酒,兩百八十塊錢打散酒夠我喝一年的了。”
“也沒什麼,讓您老嚐嚐鮮,到我這裏來總不能太寒酸的。”
菜上來之後,周曉白便給三叔倒酒,三叔本來就是好酒之人,嘴上說的再客套,見了好酒也免不了要多喝幾杯,加上周曉白在一旁別有目的的相勸,很快半瓶酒下肚,老人家有了幾分醉意,談笑間也大方多了,不再像一開始那麼拘泥。
周曉白見時機差不多了,便聊著聊著,故意將話題引到了喻妮潘的“父親”身上。“三叔,你不是外人,不瞞你說,我剛一個人在對麵吃拉麵,就是讓這老爺子給我嚇出來的,我現在連家都不敢回了。”
三叔嘬了一口酒,點頭說:“我知道,我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人!”
“你怎麼知道的?”周曉白忙問,畢竟當初去認領老爺子屍體的是他,可能知道一些秘密什麼的也說不定,這也是周曉白請他喝酒的原因,他十分想弄明白如今在自己家裏橫行無忌的那個怪物的來曆。
三叔身子往前傾了傾,壓低聲音說道:“我怎麼不知道,當時我去領屍體的時候,他渾身光溜溜的,還是我給他穿的衣服,對了,你看到他背後那個洞了沒有?”
周曉白連忙點頭,心開始“怦怦”跳了起來。
“是吧,我當時好奇往裏看了,他連心都沒有了……你想啊,心都沒有了還怎麼活?”
“可他真的活了。”
三叔擺擺手,又喝了一口酒,才緊張兮兮地說道:“你不知道,那個洞裏有東西,當時他活過來的時候,我看到了,要不我怎麼連他家門都不敢進呢,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種怪事……”三叔漲紅的臉上現出一絲緊張的神情。
周曉白也緊張起來,追問道:“你看到什麼?”
“一條軟乎乎的東西,就像是……電視裏演的海裏那個魚叫什麼來著?腿很多的那個?”
“章魚?”
“可能是吧,就像這種魚的腿那樣,紅撲撲的,從洞裏往外伸了一下,然後他身子就開始發抖,有一袋煙工夫吧,就醒了,你說那能是啥東西?不是鬼蛻的就是什麼精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信這個,我們老家人見的東西多,有些事情不信不行的。”
周曉白沒聽見他後麵說什麼,呆呆地望著桌上“古井淡雅”的酒瓶,心裏想的不是鬼,也不是精怪,而是……寄生。
老爺子身體裏會不會寄生著什麼怪物?他想起早年玩《生化危機》時的情景,用槍把喪屍的頭打爆,脖頸裏會出現一個樹狀的可怕生物。老爺子腦袋裏難道也有這麼一個東西?
不,這不可能,即使按照科幻遊戲和小說的思維來看這件事,老爺子也不像是被某不明生物寄生後的樣子,因為他的身體不僅沒有腐爛,每次吃過東西後麵色還會現出與正常人皮膚無異的紅潤,他還會做很多表情、會說話、會看電視、會思考……這一切都表明他的身體是活的,頭腦也是活的,光這一點就與科幻世界中的寄生論不相符合,那麼,如果三叔看到的紅色的“腿”是事實存在的,這又會是什麼東西呢,是它造成了老爺子的死而複生嗎?
這些謎團光靠空想和瞎猜是不會有結果的,因此,周曉白向三叔提出了一個他最近經常會想到的問題,也許可以試著從側麵解開這些謎團:“聽說,跟老爺子一起去新疆的幾個人都死了,不知道這些人現在都怎麼樣了?有沒有人像老爺子一樣又活過來了?”
三叔喝酒的動作突然梗住,像周曉白那樣望著桌上的酒瓶半天沒有動靜,半晌,他歎了口氣說道:“你這孩子是個好人,我也不瞞你,我這次來找我小舅子,也就是為了這件事,他就是上次跟你家小妮他爸一起去新疆的幾個人之一……”
“不會吧!”周曉白的嘴快掉在下巴上了,“怎麼這麼巧?”
“不是巧,本來他們就是因為沾親帶故,才湊在一起做生意的,彼此也能放心些。我小舅子是在你們從老家接走小妮他爸的第二天活過來的,比他隻晚了一天,別的人我沒聽說,就不知道了。”
“你小舅子現在怎麼樣?”
三叔搖搖頭:“他沒小妮他爸命好,有你們伺候著,他家也是農村的,家裏都覺得他是怪物,不吉利,把他扔在牛棚裏待了幾天,沒想到他天天夜裏偷雞吃,家裏人沒辦法,打算把他弄死算了,所以邀我過來幫忙辦下喪事……”
周曉白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驚道:“把他弄死?”
“本來他就是死人,戶口本上也都銷戶了,有啥怕的?留著這個東西也是禍害。”
“那也不能……”周曉白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樣吧,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他家看看?”首先,周曉白想確認他這個小舅子是不是跟自己的“嶽父”現在一個樣子,然後如果他們真把他弄死的話,他也想看看會發生什麼事,例如他會不會死,死後會不會再次複活。
“這個……怕不太方便吧?”
“我隻是去看個好奇,不會打擾你們辦正事的,這一點你放心好了。”
三叔張口還想說什麼,周曉白趕在他前頭招呼服務員:“再上一瓶十年陳釀的古井貢。”
三叔再沒有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