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另一波勢力(2 / 3)

這種時刻被人監視、限製的生活令吳波感到可怕,尤其是夜深人靜,無法入睡的時候。

他開始反複思考自己這件事做的對不對,於是,他開始從頭想起:

那天,他帶喻多順去醫院檢查身體,在腦部掃描時,發現了一個體型酷似蟾蜍的奇怪生物,這一幕正好被截圖打印在透視結果單上,作為一名醫生,他對這種事情不可能不感興趣,他懷疑這是一種寄生,隻有寄生才可以解釋這種怪事。但究竟是什麼寄生物呢?為什麼可以控製人的身體行動?

他開始到處查找各種醫學資料,試圖揭開這些謎團,但是數天過去一無收獲——國內任何醫學資料裏都見不到有關這種可怕寄生物的相關記載,百般無奈之下,他把目光轉到了國外,他有一個大學同學,名叫許桐,以為家庭條件好,畢業後便去了美國深造,後來一直留在那邊沒有回國,據他自己說,目前在加州一家私人醫學研究機構裏工作。

在美國,私人從事科研行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像一些私人醫學研究所,一般都是跟醫學組織或醫藥公司合作,幫他們做各種藥物反應測試實驗、醫療器械開發等等與醫學研究相關的活動,從中牟利,還有一些是純學術的醫學研究所,不為牟利,多為醫學愛好者所開設,據說許桐供職的醫研所就是後者。

上學時,因為階級不同,吳波跟他隻是泛泛之交,他出國的這幾天,兩人通過MSN聊天的次數不超過十次,然而,他卻是吳波在國外唯一認識的朋友,並且又是從事醫學研究工作,所以,吳波隻能找他幫忙。

吳波將透視單掃描到電腦裏,從MSN上傳給他,然後告訴他自己知道的一切,其中包括喻多順去新疆的經曆,以及“死而複生”的並非他一個人等等,也是出於醫學工作者的本能,許桐對這件事十分感興趣,次日就去請教了他的上司——研究所的老板金先生,據許桐說,金先生是醫學和生物學方麵的專家,他父親是美國一位鼎鼎有名的“石油大王”,正因為有錢,才投資建了現在這所單純以學術研究為目的醫研機構。

本來,吳波對這個金先生並不抱太大希望,不料三天之後,他接到許桐打來的越洋電話,告訴他查到線索了,這的確是一種寄生物,叫做思古拉寄生物,曾在英國出現過一回,感染者與吳波所描述的一模一樣,由於至今沒有活體以供研究,學術界對它的了解幾乎為零。

最後,他問吳波,是不是跟他所說的感染者(喻多順)在一起。

“算是吧。”吳波回答。

“一共大概有幾個感染者?”

吳波想了一想,說:“目前好像發現三個了,可能還有一兩個吧,我估計。”

當天下午,許桐又打電話過來,劈頭就問他想不想去美國發展。

吳波一下就懵了,好半天才打聽清楚,原來金先生對思古拉的活體十分感興趣,打算派人來國內尋找所有感染者,讓吳波協助,每找到一位,獎勵他二十萬美金。

“我不是說了嗎,思古拉寄生物的很多特性,對於現今的醫學界和生物學界來說都是未解之謎,如果有人能收集到活體,進行一番徹底的研究的話,相信會得出很多驚人發現,而這些發現對於學術界的影響將是十分巨大的,到時候那個最初發表研究結果的人,也就是金先生,將名流千古。”

“退一步說,即使研究沒有發現,我們也可以將活體轉售給別的生物學或醫學組織,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思古拉寄生物活體,能值多少錢,老同學,你應該能想象到吧?”

吳波的腦袋還在因為那“二十萬美金”嗡嗡作響,過了半天才緩過勁來,問道:“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許桐道:“帶我們尋找思古拉的感染者,盡量全部找到,然後我安排你出國,到時你想繼續當醫生的話,金先生可以安排。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怎麼樣老同學?”

吳波暗暗吸了口氣,有點不敢相信地問道:“金先生真有這麼大能力?”

那頭傳來一陣笑聲。“你知道在美國搞純學術的私人醫研有多燒錢嗎?每年花掉的錢,差不多夠在夏威夷買半座小島,而這不過是金先生每年從他父親公司拿到的分紅的五分之一……”

吳波陷入沉默,他不知道半座夏威夷小島值多少錢,總之大概是自己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他沒理由不相信許桐的話。“可是,你們為什麼找上我呢?我隻知道其中一個感染者的下落,其餘都不清楚。”

“有一個算一個,其餘的慢慢找。再說這次行動要絕對隱秘,如果沒有一個當地人領著,我們這些外來者辦事不僅不方便,還容易遭人懷疑,你不是說警察也在調查這件事嗎?我們可不想落在他們手裏。”

這句話提醒了吳波,忙問:“這樣做是違法的是吧?”

“嗬嗬,我們要找的是一種生物,又不是國寶,也算不上違法,隻是讓警察知道的話,我們肯定什麼都幹不成了。”

吳波再次陷入沉默。

許桐大概覺察到他的猶豫,忙說:“你別自找壓力,換個角度想,美國的生物學技術和研究設備都是世界最頂端的,隻有在這裏,思古拉寄生物才能發揮它最大的價值,一旦研究出成果,對於現行醫學和生物學概念都是一次突破性發展,這是多好的事,於公於私你都不虧,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這套說辭在吳波心理上起到的作用不可否認,即便隻是一種良心上的安慰,也幫助他做出了最終的決定。“好,我願意跟你們合作,隻是找到感染者後,要怎樣運到美國呢?”

“我們自然有辦法,這個你就不用管了。”

“那……你什麼時候過來?”

“兩三天吧,我們得準備一下。”

一樁大生意就這麼談成了,吳波的煩惱也從此開始,多天來,他無時無刻不處在一種矛盾的壓力之中,如許桐所言,自己這行為可能不算竊賣國寶,但肯定是違法的,最重要的是,他良心上感到愧疚。幸好,這對於自己和喻妮潘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她總不能一直守著那個寄生物過日子,雖然她覺得那是她父親,但實際並不是。作為她的愛人,他有責任幫助她擺脫困境,盡管這麼做違背她本人的意願,也非這樣不可。

想到這裏,吳波心裏總算有了一些安慰,可是他轉而又想到,自己最初答應同許桐合作的根本動機,是為了那二十萬美金和出國深造的機會,還是真是為了心愛的人打算?

不清楚,真的不清楚,吳波情願相信兩者兼而有之,再說,如今木已成舟,想反悔也來不及了,索性什麼都不想,悶著頭走下去吧。

吞了兩粒安眠藥後,他終於很輕鬆地睡著了。

5

“你真的不會開車?”在駕駛座坐好後,丁娜娜偏過頭來用懷疑的口吻對蔣小樓說。

“真的不會,連摩托車都不會。”

“那你是怎麼通過駕駛考核的?別跟我說你們市局沒這項規定。”

“有的,我走的後門。”

“這……你倒很誠實。”丁娜娜一邊說一邊將汽車發動起來,往前駛去。“你瞧,多簡單的事,現在年輕人差不多都會開車,真搞不懂你為什麼不學。”

蔣小樓絲毫不以為恥地笑了笑,說:“既然差不多人人都會開車,我何必要學呢,反正總能找到人給我開車。”

丁娜娜笑著瞪了他一眼:“歪理!”

離開市區,在前往許南縣的路上,汽車少了很多,行人基本上是一個也沒有了,路邊更沒有什麼值得看的風景,蔣小樓有些無聊地從車窗外收回目光,說道:“怎麼不放點音樂聽聽?”

“這車沒裝音樂設備。”

“為什麼?”

丁娜娜冷冷說道:“工作時間不許聽音樂。”

“嗬,分這麼清楚。”

丁娜娜還想說什麼,突然前方幾十米外出現了一個人影,佝僂著腰,一隻手捂著肚子,另一隻手不斷地向著他們揮著。

丁娜娜皺起眉頭說:“這人是不是犯什麼急病了?”當下加快速度開到跟前,看清是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漢子,臉上痛苦萬狀。

“我闌尾炎犯了,這裏打不到出租,求你們載我前麵路口,我可以給五十塊錢……”這人咬著牙艱難說道。

丁娜娜打開車門讓他上車,不料被蔣小樓攔住,淡淡說道:“去前麵看看車牌照。”

漢子愣了一下,果然走到車頭處,登時,臉上痛苦表情消失無蹤,腰背也挺直了,仿佛吃了什麼立時見效的靈丹妙藥。

蔣小樓用戲謔口吻說道:“還要搭車嗎?”

“不不,領導,得罪得罪……”漢子邊擺著手邊連連後退。

蔣小樓腦袋伸出窗外大聲說道:“以後再讓我在這條路上看到你,你就等著進號子吧!”

漢子兩步並作兩步逃遠了。

蔣小樓轉身朝丁娜娜聳了聳肩,“這人一定是新手,老漁夫隻要看到白照的車,馬上躲得遠遠的,哪還敢攔。”

丁娜娜呆呆問道:“你說什麼,漁夫?”

“釣魚的不叫漁夫,難道叫菜農?”

“哦,我好像明白了。”丁娜娜又發了一會兒呆,才再次發動汽車,笑著說:“你真是火眼金睛啊,一眼就看出他是裝的。”

蔣小樓慢條斯理說道:“這人表情裝得挺像,但臉上一滴汗珠都沒有,這不符合急病發作的特征,尤其是闌尾炎這種急病,真發作起來是很痛苦的,不躺在地上打滾就不錯了,他居然還能好好站著說話。”

丁娜娜知道他說的沒錯,但忍不住想跟他抬杠,說道:“沒準這人意誌堅強呢?”

“好吧,但是你剛才注意到沒有,他手捂的地方是胃……”

丁娜娜一怔,在剛才那種境況下,他居然還想得到去觀察那人手捂著的位置,以及他臉上有沒有汗,除非心思實在慎密的人,否則根本不會注意這種細微之處,心下對這個搭檔的敬佩不禁又增加了幾分,她想,一個警察但凡有如此敏銳的觀察能力,會不會開車那都是小事一樁。

“對了,張士林的屍檢結果已經有了,不想聽聽嗎?”

“屍檢?”

“不是屍檢是什麼,你別忘了他其實是個死人。”

蔣小樓勉強笑了笑,“我當然知道,隻是心理上還有點接受不了,一個能走能動的人,居然是個死人。”

“屍檢報告我沒法拿出來,就口頭跟你說吧,反正也就那麼一點值得說的。”

“是嗎,咱們小兵也配知道這些?”

丁娜娜瞪眼道:“你再跟我打岔我可就不說了啊!”

蔣小樓吐了吐舌頭,不再開口。

“張士林體內果然有思古拉寄生物,這個發現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如資料中所提到的,思古拉寄生物外形有幾分像蟾蜍,但體型略小,四肢長,皮膚呈赤紅色,沒有眼睛。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它的身體是罕見的海綿組織,體內水分充盈,約含身體比重的百分之九十,這一點與某種深海水母相似。”

“另外,它的兩隻後肢上長有很多觸須,直接伸進宿主——也就是張士林本人的大腦內部,大腦仍是活的,但已經沒有人類活動特征,估計思古拉寄生物就是通過這些觸須來控製宿主的大腦,從而進一步控製宿主的身體行動。”

“觸須……”蔣小樓喃喃自語,忽而問道:“觸須為什麼能控製人腦?它的……原理是什麼?”

“專家都在研究這個,目前還沒結果。”

“是了,這個謎團還是留是交給專家吧,咱們隻負責抓人。”

數小時後,道路兩旁開始出現一些小型建築,意味著離許南縣這座漢朝時期的古城不遠了,不多時,前方已隱隱可見一座尚且算得上雄偉的古城樓,頂端一座飛簷八角樓亭,高十幾米,青磚砌成,雖無流光溢彩,卻也散發著一種古色古香的氣息。

城牆建在數十米高的堤壩上,呈鋸齒狀,每隔數百米便建一座烽火台,為古城又增添了幾分古色。城牆外一道依城而建的護城河,一座現代化的八車道大橋橫架河上,直通向城門正中的大型拱門,兩旁的小拱門是用來行人的。

丁娜娜放慢車速,緩緩從橋上駛過,一邊望著城樓大發感歎:“我上次來走的是北邊的小門,當時就覺得挺有意思,沒想到正門這麼雄偉,假如不用工作的話,我還真想下去轉轉,到城牆上照幾張相,對了,等任務結束,你給我當導遊,陪我好好來玩一趟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