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有多恨她,要這麼步步相逼?
難道她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在他眼裏就這麼不能容忍,恨不得將她處置而後快嗎?
寧美麗忍住快要斷氣的心疼,將手蓋在小腹上。
寶寶已經17周,玉力琨的骨肉,就縮在她的宮裏麵,手腳已經長。微微無力的胎動,寧美麗已經感覺得出,像是整個心髒都被牽著疼。
她隻能將身往下彎一彎,熬過去一陣胎動,她再挺直,眼睛睜開,眼前桌麵上擺著陳忠拿來的貸款清單。
24個億,一周時間湊。
齊以翔,你是不是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第二日寧美麗醒過來,s市依舊在下雨,路麵上的積水已經漫過腳麵。
氣象台布了暴雨橙色警告,並伴有十級大風,部分企業已經宣布停工兩天,新聞也提醒市民盡量不要外出,可寧美麗不行,她必須爭分奪秒,至少要想辦法跟銀行信貸負責人見上一麵。
陳忠便開車帶著她一家銀行一家銀行去堵,可結果無一例外,人家都閉門不見。
婉轉的還搪塞你一下,說正在出差,或者正在開會。
懶得敷衍的就直接回絕,有事,概不見客。
跑到第三家銀行被“哄”出來的時候,外麵天色已經全部變黑,寧美麗身上也都被雨水澆濕了。
陳忠替她撐著傘,勸她:“天色也不早了,大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回去之後你趕緊把衣服換掉,以免著涼。”
寧美麗倔脾氣:“不用,還有最後一家,見完了我再回去!”
“我替你去吧。”陳忠的口吻又急又心疼,“大小姐,你還懷著身孕呢,又下這麼大雨,萬一有個閃失後悔都來不及!”邊說邊把寧美麗推進車裏。
寧美麗也心知肚明,既然齊以翔要整她,那麼四間銀行肯定都已經事先被他買通了,這最後一家恐怕去了也是白去。所以她最終點點頭,應了。
“好,那我先回去,你自己路上也小心點,這雨越來越大,要是實在路況不好你也別去了。”
“我沒事,開慢點就行。”
半小時後寧美麗被陳忠送到家。
她衝了一個溫水澡,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剛準備上床休息一會兒,卻跳出來一則新聞。
“銀行紛紛催債,沈氏集團疑似資金鏈斷裂……”
突如其來的打擊,寧美麗手心一下冒出冷汗,不敢打開新聞閱讀,可幾分鍾之後,微博上也出現類似新聞,而且信息更猛。
“沈氏24億貸款到期,抵押股份麵臨強行拋售。”
“沈氏財政虧空,合作銀行對此失去信心,貸款追討困難……”
“昔日強大沈氏或將麵臨資產清算,沈氏集團風采不再。”
全是負麵新聞,同一時間湧到網上,擺明了是有人事先計劃好。
這就是一場縝密的局,先催債,再曝光,最後來一道催命符。
如此一來,明天沈氏的股票肯定又將大跌。
寧美麗看著屏幕上那些字,視線模糊,唇角冷笑一下,看來齊以翔這次真的要打算將沈氏趕盡殺絕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齊以翔的母親林嵐逼死她母親,把她母親殘忍活埋了,還要殺了她。
若不是玉力琨,她跟孩子如今也已經死了。
現在齊以翔為了得到沈氏,又來逼她?
為什麼他們齊家的人這麼歹毒,一定要趕盡殺絕?
*
窗外依舊雷電交加,雨水衝刷在玻璃上,氤氳掉映在窗口的霓虹和燈光。
今年的雨勢好像特別猛,整個s市仿佛全部浸在雨水裏。
齊氏總裁辦公室,齊以翔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狂風暴雨。
略顯煩躁地用手指撫了撫額頭,最終還是撥通了那個號碼。
“嘟—”了兩聲那邊就接了,齊翰堔蒼沉的聲音中透著興奮:“喂,以翔……”
“嗯,爸。”斂了斂眉,齊以翔的聲音磁性低沉。
“這麼晚,找我有事嗎?”齊翰堔問。
“沈氏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齊以翔也不繞彎,直接問。
“沒錯,確實是我叫銀行去催貸款的。”齊翰堔並不打算瞞他:“我已經收到確切的消息,寧美麗跟莫佑銘已經正式離婚了,現在沒有莫佑銘幫她,隻要我稍微使點手段,沈氏便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為了得到沈氏,你還真是不所不用其極!”齊以翔深邃的眼底劃過一抹譏諷。
“……”齊翰堔沉默,他知道自己這樣去逼寧美麗一個懷了孩子的女人,確實是不太厚道,可是商場上一向如此殘酷。
莫佑銘已經跟寧美麗離婚,失去莫家的靠山,現在是他得到沈氏的最佳時機。
他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不惜任何代價,也要並吞沈氏。
“看來你是不了解寧美麗,以她的個性,就算你把沈氏逼入絕境,她情願破產清算,也絕對不會把沈氏給你!”齊以翔黑色瞳孔深了又深,聲音不自覺散著一股氣魄。
齊以翔了解的寧美麗,確實是這樣。
她怎麼可能輕易的屈服,現在的沈氏對她而言不過就是浮華虛名,沈鴻文都已經不是她父親了,她根本沒有堅持的意義,大不了魚死網破,他們也別想得到沈氏。
所以對付她,過於激進的辦法,肯定是不行的。
可齊翰堔不這麼想:“不可能,一旦資產清算,她欠銀行一屁股債,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自然就會來求我們。況且她一個女孩,還年輕,以後還有其他的機會,背一屁股債對她有什麼好處?”
……
齊以翔掛了電話,心裏再度煩躁起來。
以他對齊翰堔的了解,老爺子絕對也是強骨頭,從來都是說一不二,這次對沈氏更是勢在必得,所以這次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而沈氏如今岌岌可危,寧美麗對抗齊翰堔,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齊以翔沉了口氣,將手插在褲袋裏,目光凜然地直視前方,心間充斥了些煩戾……
要不要幫她?
怎麼幫?
正在這時,捏在手裏的又響了,助理賀梓打過來的電話:“齊總,還在公司嗎?你明天上午開會要用的一份資料在我這裏,但我明天一早的飛機飛美國,所以我現在先去公司把資料給你。”
齊以翔想了想,目光直視著前方路況:“不用送來公司了,外麵雨太大,你直接拿去我家吧。”
齊以翔駕車從公司回去,路上路況極差,從車庫走到家,傘幾乎撐不住,衣服上還是淋濕了許多。
正準備上樓去洗澡,門鈴卻響了,以為是賀梓來送資料,他親自走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門口站的卻是全身濕透的寧美麗……
她低著頭,腦袋往下滴著水,身上的裙子全部貼在皮膚上。瘦削的骨和小腿,平底鞋全部浸濕,唯獨小腹向前微微隆起。
外麵下這麼大雨!她居然就這麼跑來?
“你……”齊以翔都不知該怎麼說她,漆黑眼底,他凝重而深邃的光澤,從未散過。
都是懷了孩子的女人了,居然還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他正要喚女傭過來,帶她上樓去換件幹淨的衣服——
寧美麗卻突然將下巴一揚,被濕遮住的臉頰全部露出來,目光中有他熟悉的倔強,可幽幽泛著濕氣的黑眸卻是一片尖銳的冷意。
她就那樣全身濕噠噠地看著他,撐著虛寒的身,開口一句:“齊以翔,我知道你爸恨沈鴻文,你媽恨我媽……可是他們都已經死了,還不夠嗎?為什麼你們齊家人一定要趕盡殺絕?為什麼你也要這麼逼我?”
這話一出,齊以翔就知道她又誤會自己了,不免心裏開始失落,或許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真的就剩這點殘忍無情了。
“你先進來說。”他側身讓開位置,漆黑如淵的眸,落在她濕透了的身上。
她還懷著孩子呢,總不能這樣全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口吧。
可寧美麗不願意,搖頭,還是死盯著他:“齊以翔,我來就是要你給句痛快話,到底怎樣你才肯罷手?”
她的聲音已經沒有往日的傲慢了,低到塵埃裏去,是抱著哀求他的態度來的。
齊以翔被她這麼一弄,完全措手不及。
這比寧美麗跟他敵對,更讓他心痛。
因為他知道,讓她放低身段哀求自己,說明在她心裏已經不可能再把他當愛人來看待了。
“你先進來再說。”齊以翔表情沒多大變化,出類拔萃的身高,筆直穩重的黑色西裝,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異於常人的氣場跟威懾力。
他分明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但看寧美麗的目光,卻分明帶著絲絲的柔情。
終究是不忍心看她這樣下去,他邊說邊去扶住她仿佛快要倒下去的身子。
寧美麗也沒推辭,任由他半摟著進門。
齊以翔直接將她扶到沙發上。
“我去給你拿條幹毛巾。”他說著就要走,可手臂卻被寧美麗拽住。
她拽得很緊,雙眸抬起來看著他,瞳孔裏已經沒有了銳氣,隻剩無助和脆弱。
“我投降了,齊以翔,我承認我鬥不過你,鬥不過你們齊家,但是你把我逼到這個地步,對你又有什麼好處?沈氏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重創,你若再逼我,我情願讓沈氏破產,也絕對不會把股份給你!”寧美麗決絕的開口。
她心裏已經不怕什麼,事已至此,大不了把沈氏毀掉,她和齊以翔一個都得不到!
齊以翔聽完,眼眸微微染上深意:“既然你都已經這麼打算好了,還來找我做什麼?”
“因為我心裏還對你抱著最後一點希望。”
覺得他不會那麼殘忍,覺得他不會真的舍得讓她傾家蕩產,一無所有。
寧美麗抬起眼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開口:“我隻問你一句,能不能看在我跟你以前的情分上,不要再這麼逼我?”
“以前的情分?你不是說我們之間的過去,你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嗎?”齊以翔黑沉而深邃的目光,是格外的冷銳。
寧美麗幾乎一下哽咽,沒想到他會用她曾經說過的話來反駁她,後麵要說的話都堵著了,隻能死死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