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一時,我跟柏嫣是學生會的幹事。當初是她拉著我進去的,不過這廝把人拉上賊船之後就再也不管我了。H大這麼大,如果不是刻意地找誰,估計一年能見一次麵都得燒高香了。我詛咒在學生會幹些疲乏的體力活,又抱著能見柏嫣一眼的願望,咬緊牙關要在這裏混上一年。
柏嫣咋咋呼呼地從進去就沒安分過,我一直覺得她這樣容易挑起她那個白臉部長的私心。在無數次暗示她之後,她鄙視地看我一眼,罵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為了這事,一氣之下想離開學生會,誰知,在一次學生會的元旦聯歡會上,我倆卻意外成了主持搭檔。在那次晚會上,我也看見了白臉部長的正配夫人。
人就是這樣,一門心思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等到塵埃落定時,才知道那是你的始終是你的,不是你的始終不是你的。
至於怎麼追到柏嫣的,我想我們寢室的兔爺講得比我好。大一來時,就是因為他能說,還有特瓷白的門牙,才換了本名張程頤,成了兔爺。
兔爺說,我追柏嫣就像是紮氣球一樣,她是針,我是氣球。我吹鼓著自己,塞滿各種奇異的想法,柏嫣隻要那麼輕輕一點頭,一切就炸開,毫無意義了。
我覺得兔爺這話說得在理,請他吃了個雞腿。
我大一大二的時候常常遇到自認為很有思想的學姐學長,他們無一例外地推薦給我一本書《讀大學究竟讀什麼》,這是那年度的暢銷書。我在書攤上花了十塊錢買了本盜版書回來,匆匆翻了兩頁就沒興趣了。我自小就討厭這種人雲亦雲的成功模型,我媽還沒去世的時候,她常拿我跟隔壁的小蘿卜對比,比如小蘿卜考了100分你怎麼考了99分。我那時還是很聽我媽的話的,覺得良心愧對自己,不免發奮學習。我媽去世後,雖然老爺子也會嘮叨這些事,但我已經喪失了這種鬥誌。
我考上H大,是因為我媽托夢給我。我媽言辭犀利地說,樂唐,你要考上大學!我被驚醒,倒不是覺得良心有愧,才拚了命考大學。我是怕讓我媽不高興,她老人家在天堂呆得好好的,不能為了考大學這點事掃了興。
在大家都按照那本類似於大學生活指南的書一步步照做的時候,我隻顧著寫詩,追著柏嫣到處跑。當我再次在日記本上寫下“恍然大悟”之時,我才意識到,日記本已經積攢了三本,而第四本的開頭就是“恍然大悟”.原來,我大四了,已經被H大咀嚼消化到了末尾,馬上就該臭名遠揚了。
我在那頁標著“恍然大悟”的日記結尾處特意寫了下聯“恍如隔世”,似乎預示著某個時代的來臨,反正我不是奧特曼,關於我的時代再怎麼變也拯救不了地球。
我很不願意見我們的指導員,不過話說回來,在大四之前,我也隻見過他一麵就終生難忘。那時是剛到學校報道,我指著指導員問兔爺,那人是不是討債的,一臉怨婦樣。兔爺唯唯諾諾地說,那是指導員。兔爺就是會裝孫子,在領導麵前永遠是好學生,背過臉就開始用極其惡毒的名詞宣泄他的不滿,指導員就是第一炮。兔爺在宿舍的樓道裏喊著,指導員都是一副怨婦臉,應該改名,男的叫大姨夫,女的叫大姨媽好了,多怨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