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書·城 光 5
太後又燒起檀香木，在宮裏的每個角落都燒著，那檀香味像是冬日的標記一樣，狠狠地駐紮在了宮裏。我帶燕羽進宮時，太後在宣武門外攔住了我。她說：“男人是不能進宮的！”
我狡辯著說：“我也是男人啊！”
太後搖搖頭說：“可你是王啊！”
我說：“燕羽必須進宮。”
太後打量了一遍燕羽，對著身邊的宦官輕聲說：“帶他去淨身！”
燕羽絕望地看著我，眼淚像是雨水一樣落到地上，我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那時太後已經起駕回了寢宮。我把那個宦官叫過來說：“燕羽不用淨身了。”宦官愣了一下隨即像是一朵頹敗的菊花一樣笑了起來。
風吹過光禿的樹木，發出嗚嗚的響聲，絕望得像是訃告。
我回到檀城又一次提到了那些噩夢，這些話語傳到下人的耳朵裏隨即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檀城都知道了我的噩夢，關於白色小鬼的噩夢。蕭妃來到我的寢宮笑著問我：“你的白色小鬼，是不是有著甜味啊？”我想起了夢裏的雲彩說道：“他們不甜但很軟，像是棉花一樣。”蕭妃隨即咯咯的大笑起來。她離開時大聲說著：“王是思春了，該娶妃子了！”
這件事情傳到太後那裏受到了重視，我的一個妃子就是太後身邊的丫環。她踮著小腳，像是一隻熟了的梨子晃晃悠悠地跟我成了親。我一直都沒有問過她的名字也沒來得及賜給她任何名號她就死了。
她是在洞房裏被人刺殺的，她的血把新房裏僅剩的幾點雜色都染紅了。那夜，我是在燕羽的房間裏睡的，她就這麼猝然消失了，帶給了我一個陰謀的前兆：有人要刺殺我，要篡奪王位。
太後並沒有對此事投入過大的關注度，我曾站在她的榻前大哭大鬧，我尖叫著說：“有人要殺了我，殺了我，殺了褒國的王。”太後把手伸出來拉著我坐在她的腿上，她身上的檀香味已經和周圍的味道融為一體，整個皇宮都是太後的味道。她撫著我的頭說：“一切都好了，好了。”她把那隻玉製的夢貘塞到我的手裏，冰涼的感覺從手掌傳來，我捏緊了它躺在太後身上睡著了。
蕭妃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來過我這，我常常差下人給她送些點心過去。我覺得宮裏多了個讓我感到親切的人也是好的。燕羽那段時間學會了爬樹，他靈巧得像是猴子一樣，我指著宮裏光禿的樹說：“去那。”我再一眨眼，燕羽就已經坐在樹端了，他笑著說：“我的王，等到秋天時，我可以給你摘果子吃了。”
老柴的丹藥一直沒有煉出來，青丹宮裏一直飄著不散的煙霧。我很少去青丹宮，那日燕羽紮給我的風箏斷了線飛到了青丹宮，我撿了風箏，老柴就躲在我的背後吹著氣說：“蕭妃要殺子央，褒國有救了。”我轉身要用那枚飛鏢刺向老柴，可是再一看身後空曠無人，老柴不在青丹宮了。
我是在死去的妃子留下的銀製酒壺裏找到蕭妃的帛條，上麵用朱砂寫著“殺”字，下麵蓋著蕭妃的名字。我拿著帛條，不住的顫抖。燕羽抱著我，好讓我停下來。我停不下來，我感到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