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回避。”姚心蘿固執地要守在李恒身邊,寸步不離。
院首看了眼姚心蘿的肚子,輕歎了口氣,示意醫女解開繃帶換藥。姚心蘿看到裏麵血肉模糊的傷口,看到她們將上麵的藥膏,用小刀刮去,接著用藥水清洗傷口,看著她們把皮肉翻開在那洗,姚心蘿再也忍不住,扭頭欲吐,又強行忍住。
好不容易等到她們換好藥、清理好傷口,院首和醫女就下去了,他們今夜不會離開,就住在東次院。有院首和醫女在,姚心蘿稍感放心。
姚心蘿坐回床邊,看著床上靜靜地躺著的男人,伸出手,輕輕撫過他憔悴消瘦的臉頰。剛剛經曆過換藥的痛苦,他的氣息微弱,好看的眉緊緊皺著,看得人心裏難受。
因為李恒傷重,不敢隨意挪動他,錦被和褥子都沒換,上麵殘留著幾點猩紅,在明亮的燭光中顯得觸目驚心。姚心蘿不知道李恒在沙場上經曆了什麼,不知道這一路上他是忍受著怎樣鑽心的疼痛,回到家裏的,她隻知道她的男人,險些戰死沙場。
姚心蘿悲從中來,趴在床邊,哭得泣不成聲。屋外,同同看著走過來的淇兒,沉聲道:“大姐,你聽到娘的哭聲了,我希望你真正想清楚,不要再讓娘難過,戰場凶險萬分,不是你遊戲玩鬧的地方。”
“我知道,我不會再任性了。”淇兒含淚道。她真得後悔了,若是爹就這麼走了,她死一千次,都洗不清她的愧疚。
淇兒洗心革麵,不再出去瘋跑,老老實實陪在姚心蘿身邊,幫著照料李恒,學著熬藥,學著做藥膳,學著幫忙遞吃食、遞藥、遞水。
頭幾日,李恒昏睡的時候多,醒得時候少。他一醒來,就喂藥喂各種吃食,幾乎沒辦法交談。在悉心照料下,李恒的傷情總算是日漸好轉了。這日,李恒好了些,覺得自己一身的怪味,怕熏著姚心蘿,就嚷著要擦身子。
“擦什麼身子?你傷口才剛愈合,你是不是想裂開啊?”姚心蘿嗔怪地道。
“你不覺得我難聞?”李恒問道。
姚心蘿橫了他一眼,道:“我不嫌棄。”
“讓成柱過來幫我擦身,我自己有點忍受不了。”李恒堅持道。
姚心蘿沒讓成柱幫他,而是親自動手。李恒舍不得她勞累,“讓成柱來,你好好休息。”
“要就我幫你擦,要不你就別擦了。”姚心蘿專橫地道。
李恒語噎,隻能順她之意。
婢女把熱水送了進來,姚心蘿讓她們出去後,將浸水的帕子絞幹,小心翼翼替他擦身子。擦完上半身,姚心蘿幫他換上幹淨的褻衣,蓋上錦被,幫他脫下褻褲,擦下邊。
多年夫妻,那物件早就見過多回,姚心蘿也不害羞,可是擦著擦著,它高高挺起,向女主人打招呼。姚心蘿臉紅了,輕啐他一口,道:“傷成這樣了,還想著這檔子事。”
“許久沒見,我想你了,它也想你了。”李恒臉厚地道。
姚心蘿屈指輕彈了它一下,“安分點。”
李恒嘿嘿笑。
姚心蘿幫他擦幹淨,給他穿上褻褲。打開門,讓婢女把水抬出去,又命婢女送來藥粥,親自喂給他喝。
李恒一口口接著她喂來的粥,眸光柔和注視著她,半刻都不願移開。喝完粥,李恒感覺好受許多,抬手摸摸她的臉,“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隻要你活著,再辛苦都值。”姚心蘿按著他的手道。
“在生淇兒的氣?”李恒問道。
姚心蘿輕搖搖頭,“沒有,我隻是想讓她記住這個教訓,不要以為犯了錯,別人就會輕易原諒她。”
“她最近變乖很多。”李恒笑道。
姚心蘿輕歎道:“若這樣,她還不學乖,這女兒我就白生了。”
“不會的,女兒是不會白生的。很多事,淇兒都懂,隻是她年紀小,有得事想不周全。這次在西北,若不是因為希望快點結束戰爭,想走捷徑,她是不會中計的。”李恒中肯地道。
“大皇子是怎麼回事?”姚心蘿蹙眉問道。
“他喜歡淇兒,一路結伴去的西北,淇兒對他頗有好感。”李恒看得真切。
姚心蘿垂瞼,道:“淇兒的性情,並不適合當皇家婦,聖上和娘娘也不會同意讓大皇子娶淇兒的。”
李恒麵色微冷,道:“他們願意,我也不願意。”
姚心蘿橫了她一眼,道:“淇兒若是不改,就她這性子,連一府的主母都擔不起,更別說當一國之母了。”
“夫人,你是不是把自己女兒看得太低了?”李恒的手落在她的肚子上。
“我不是看低女兒,淇兒是我親生的女兒,我當然希望她各方麵都好,可是將心比心,我也有兒子的,我不會選像淇兒這麼鬧騰的姑娘做兒媳的。”姚心蘿分析地道。
李恒握住姚心蘿的手,“別擔心,我們的女兒不會嫁不出去的。”
姚心蘿瞪他道:“我沒擔心,淇兒如今懂事多了,離她出嫁還有好幾年了,完全可以扭轉別人對她的印象。”
在夫妻倆說這些話時,聖上和崔皇後也在說。對於淇兒冒失地跑去西北,崔皇後有些擔心,也有些不喜,可是大皇子卻道:“母後,我性格沉悶,淇兒靈動,她現在年紀小,做事是有些衝動,可是她聰明精乖、重情重義、活潑有趣、黑白分明,我相信,等她再大上幾歲,她會符合您的要求。”
“淇兒是母後看著長大的孩子,她的優點缺點,母後都知道,母後也很喜歡淇兒,但是熼兒,你是父皇母後的嫡長子,你是要坐上那個位子的,淇兒能幫你管好後宮嗎?”崔皇後鄭重地問道。
“母後,這話兒子不敢接。”蕭熼直白地道。聖上年富力強,至少還能在那位子上再坐二十年,他就算對那個位子,有什麼想法,也不能表明,更何況他暫時還沒什麼想法。
“你非淇兒不娶嗎?”崔皇後問道。
“是。”蕭熼堅定地道。
崔皇後微微頷首,道:“離淇兒及笄還有幾年,我們再看看,如果你改變了心意了,告訴母後。”
蕭熼正顏道:“兒子是不會改變心意的。”
於是,崔皇後沒有再多說什麼。
臘月初八雪後初晴,因為李恒傷重,姚心蘿也沒心思過生辰,請柬都沒發,不過蕭詠絮等人還是照舊送了生辰禮來。冬日園子裏的梅花開得繁盛豔麗。紅梅、白梅、臘梅,競相綻放,清香怡人。
同同去園裏折了一枝梅花,送到持韶園,“娘,送給您。”
“謝謝同同。”姚心蘿笑,接過梅花,低頭輕嗅,“好香。”
“娘娘娘,大哥給您折得是紅梅,我給您折得是白梅,也很香喲。”禎兒從外麵進來,獻寶似得獻上一枝白梅。
姚心蘿伸手接過梅枝,笑道:“謝謝禎兒。”
冬林笑道:“哥兒們這都是跟侯爺學的。”
屋裏的下人都會心地笑了,李恒每天練功回來,都會摘一束花,擱在梳妝台上,讓姚心蘿起來,就能聞到清新的花香。
姚心蘿笑著輕啐冬林一口,道:“拿玉瓶來,把梅枝插上。”
李恒在內室聽到外麵的聲響,笑彎了唇。
為了讓單調的院子增添一抹亮色,姚心蘿讓婢女在廊下掛上了五顏的各式燈籠,搬了十幾盆耐冬的花草,擺在走廊上,鬱鬱蔥蔥。
這一年沒有年三十,臘月二十九就是除夕夜,申時正,大雪紛飛,天色昏暗的,院子裏早早就點上了燈。因李恒傷重不能下地,姚心蘿亦告罪,沒有進宮赴宴,一家人就在李恒病榻前吃得團圓飯。
姚心蘿將一對翅膀夾給了淇兒,讓淇兒驚喜萬分,這一個多月,姚心蘿對她一直很冷淡,甚至不怎麼願意跟她說話,讓淇兒忐忑不安,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看姚心蘿的臉色。她那可憐的小模樣,讓姚心蘿看得心軟,可還是狠下心來給她教訓。
“娘。”淇兒怯怯地看著姚心蘿,娘肯幫她夾菜,是不是不生她的氣了?
“不喜歡吃?”姚心蘿語氣平靜地問道。
淇兒搖頭,把翅膀往嘴裏塞,含糊地道:“我喜歡吃,謝謝娘。”
姚心蘿微微淺笑道:“慢些吃,別噎著。”
“娘,魚鰾。”同同從魚肚裏取出魚鰾,放在姚心蘿的碗裏。
一家人依著習慣,相互夾了菜,李恒不能吃桌上的菜,隻能喝他的藥粥。吃過團圓飯,婢女送茶水點心和果子。
“同同,吟首詩吧。”姚心蘿端著杯子笑道。
同同應聲站起來,吟道:“殘臘即又盡,東風應漸聞。一宵猶幾許,兩歲欲平分。燎暗傾時鬥,春通綻處芬。明朝遙捧酒,先合祝聖君。”
禎兒不甘示弱地道:“我也會吟。”
“那禎兒也吟一首。”姚心蘿笑盈盈道。
禎兒吟罷,姚心蘿又鼓勵淇兒吟了一首,獎了她一個果子,笑問道:“淇兒,年後你幫著娘管家好嗎?”
淇兒眼中一亮,起身道:“娘,女兒以前沒有管過家,但女兒會好好學的。”
“好。”姚心蘿含笑頷首,孩子就要經事,才能長大。
守歲到子時,三個孩子吃了餃子,向父母拜了年,拿了壓歲錢,各自回房歇息。姚心蘿過去扶起李恒,“休息吧。”
“心兒。”李恒握住她的手,“孩子們很乖,我們後繼有成。”
“我們會兒孫滿堂,平安順遂的。”姚心蘿笑,回握他的手道。
黑夜即將過去,黎明就在眼前,新年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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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請不要指責纖雪,為什麼一萬字都要請假碼,實在是家裏小魔頭放假了,纖雪的時間不受控製,基本上白天都沒空。
新文,纖雪會在九月時放上來,會努力更文,在小魔頭放寒假之前完結。
當媽的寫手,傷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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