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無數猜測,無數不安,宣華卻無可奈何。這事不能聲張,隻能暗中搜查,無理由無希望,暗中搜查了三四天也是該結束的時候了,玉竹提醒過,她卻不願就此結束。讓他從此逍遙快活,她是做不到的。
煩悶之際,衛府的人送來了書信,卻是衛長淩邀她去淨靈禪寺。
宣華疊了信,不禁失笑,這衛長淩行事竟讓她也摸不著頭緒,說是傾心於她,卻全不按才子佳人的那套來,去淨靈禪寺做什麼呢?難不成還要兩人一同去求個簽,算一卦?
雖摸不著頭緒,卻也十分願意前往,衛長淩這個時候相邀,倒讓她也分分心,袪一袪怒火。淨靈禪寺在鳳城內一座山上,聽說寺中有放生池,種滿了荷花放滿了烏龜,難不成是要她看龜看荷花?碧沙灣的荷花還沒看夠麼?
在寺外下轎,便見著衛長淩,一身儒雅藏青袍,一臉三分微笑,舉手投足間,溫和有禮,沒有半分莽撞。誰能想到,他竟是個征戰沙場的軍士,誰能想到,如此沒有半分貴族驕縱氣的他竟也是位貴公子?
衛長淩隻一個人,宣華也讓身邊人退下了,與衛長淩一同走進寺中。非初一十五,寺中一片寧靜,連沙彌“唰唰”的掃地聲都清晰可聞。
衛長淩說道:“是長淩得罪了,公主以千金之軀上山來,想必是十分吃力的。”
宣華微笑,“長淩隻怕是不會做得罪的事吧,難不成這深山古寺中還藏了什麼外人不知道的好東西?”
衛長淩也露出一笑,替她竟身側伸出路麵的枝丫挪開,“難道公主沒想過,我隻是心中喜悅,想和公主一道走走嗎?”
“你是說,你碰到了什麼喜事?”宣華一邊問一看著四周,此處景色自然不如禦花園,不如她的公主府,然而處處透著靜謐安詳,哪怕是一棵樹,一張石凳,也似乎有他獨有的意境一般。
“宣華公主的駙馬成了廢駙馬,難道不是喜事麼?”衛長淩看向她,她不曾側頭,隻是輕笑。
“公主登山上來,不如就在前麵石凳上坐坐再走吧。”宣華點頭,走到石凳上坐下,衛長淩則自腰間拿水壺出來遞向她。宣華遲疑一下,終究是接了過來。男人的水壺,男人的手遞過來,男人的溫度還停留在水壺上。玉竹自然是替她帶了水的,隻是她突然要一個人與衛長淩一起,那水壺沒有交到自己手中。她是有些口渴的,所以此時,接了衛長淩的水壺,喝他曾喝過的水。
他已替她扭開了壺嘴,與她相隔一張石桌地坐在她對麵,靜靜看著她,陽光從上麵樹葉的縫隙上照下來,在臉龐上投下一道圓圓的光亮。他……也算是十分英俊的,劍眉,星目,輪廓分明的麵龐,多年之後,是不是會成為儒將的典範?多年之後,南梧之地上,是不是有位英俊儒雅,卻又戰功赫赫的衛將軍?衛將軍,衛大將軍,同時……也是衛駙馬,或者,還是其他,衛……皇夫?
宣華輕輕一笑,垂下眼簾,將水壺拿起至唇邊,慢慢抬起尾部。壺中水入口,清涼潤澤,隱隱,似乎還有股他的味道,唇腔中的味道。
喝完水,她將水壺遞向他,才遞出去,卻突然想起那壺嘴上很可能已沾上了她唇上的紅脂,那是早上塗的,絳紅色,帶了梅花清香的口脂。如此將自己的唇印留在他水壺上,似乎不妥,開口找他要加水壺擦了唇印再給他,更是不妥,躊躇間,卻見他並不急於蓋上壺蓋,而是將水壺翻過一麵,將她含過的那一側對著自己的唇,抬手含了壺嘴往口中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