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已有婚約,兒臣又怎能去拆人姻緣,母皇放心,兒臣以後定然不再與他相見。”宣華不緊不慢地回答。心中卻一直想著母皇剛剛說的那句“費了這麼多心思”,她的確是費了很多心思,精心設計了與衛長淩的邂逅,設計了大皇兄與鍾楚的“奸情”,可這些,母皇又怎會知道?或者,母皇其實並不知道?
皇上瞧她一眼,從榻上站了起來,緩緩在殿中走了幾步,“如此最好,先前你以什麼紙鳶定姻緣而蒙騙了大瑞使臣,招了個鍾楚為駙馬;現在遇見了衛長淩,私自交遊,不顧他另有婚約,甚至在佛寺中做出有辱皇家尊嚴之舉。且不說你府上那些不正經的男人,也不說你在民間那些流言,單單你這些任意妄為之舉就犯了重罪,朕不說,你是要做個荒淫之名滿天下的公主嗎?”
“兒臣不敢,兒臣……兒臣隻是一時不察,一時……迷了心智,兒臣以後一定痛改前非,望母皇恕罪!”宣華說得很是急切,深深埋著頭,幾乎差一點就要磕在地上。
皇上歎了口氣,“好了,此事就罷了,以後莫再犯。你以前就恣意妄為,有了府邸後更是荒唐,全不將國法祖製放在眼裏,王氏子孫如你這般倒也是少數,隻歎朕以前對你太過縱容。前兩天下麵有人上奏,稱赤陽官風頗為不正,民間怨忿四起,朕正要安排個監察使去看看,你在京城嬌生慣養多年,不如趁此機會去看看吧。”
宣華立刻抬起頭來,臉上閃過一瞬震驚,隨後才慢慢平緩下來。衛長淩的事沒想到,這事,更沒想到。母皇為公主那個時候,也曾有皇子任過地方監察使,後來任地方別駕,之後多年都未能歸京……
晴天霹靂的安排,她卻不敢說一個“不”字,一直知道,一直都知道母親掌控著自己的命運,卻不曾想她能掌控得如此狠絕。
“兒臣……遵命。”叩頭,大殿地磚上透骨的冰涼。
從宮中出來,外麵是刺眼的日頭,明亮得讓她渾身都不適應。玉竹來扶她上轎,看著她的臉微微一驚,隨後才去挑轎簾。
因玉竹那一眼,她才知道自己臉上的神色失落得有多明顯,竟讓玉竹一眼就看了出來。轎子緩緩抬起,走得穩穩當當,她倚在轎內,隻覺得一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連血液都空了,隻剩一具軀殼。
衛長淩的那門婚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不過是口頭之言,當真也好不當真也罷,全憑一句話。卻隻因為這個,母皇就如此斥責她。若是母皇對她表現出半分的不舍,她會在無奈之際從宮外拉個小倌來做駙馬引起諸多笑料麼?若是母皇在大瑞使臣走後出麵阻撓,她會騎虎難下,最終與鍾楚完婚麼?衛長淩……隻是個庶出的五子,隻是個小小副尉,母皇都不允許他做駙馬,她看中了衛長淩的質資,看中了衛長淩母親一族的軍中地位,母皇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毫不猶豫地阻止,所以,母皇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這個公主休想對權勢覬覦分毫。這是母皇第一次這樣明確地表示,第一次顯露出她的態度。所以,一切,隻是徒勞。
宣華閉了眼,黑暗中唯一浮現的就是母皇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荒淫,竟說她荒淫,她若荒淫,那她自己不是荒淫無度,窮奢極欲了?她難道不知‘上梁不正下梁歪’麼?
淩晨更了兩更,還欠一更……就先欠一欠吧,頭很疼,要受不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