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馬夫人怒打伍家,應天運計助梁三(1 / 3)

柳茂站在門口張望,張秋打了水洗抹布,見柳茂正出神,忍不住問道:“你一大早巴巴的站在門口望什麼,也沒客人。”

“我前幾日聽掌櫃的說北街有個集市,好像就是今天,你想,去北街還非得從這裏過不可,果然人多了些,都挑著擔子框子,看來有些新鮮貨。”

“錯!”

“錯?錯什麼了?”

“咦,你來這裏才多久,難道比我還熟悉不成。”

柳茂笑道:“這鎮上也不大,我隨處走走,哪裏還有不清楚的。我猜你是想說西街油鋪子邊的那條弄堂過去,不過啊,那裏現在過不去了。”

“過不去,你說什麼笑,不可能,我前幾日還打那兒過呢。”

“那是前幾日,你不知道的,我前日早晨去油鋪打油,因為掌櫃的和元掌櫃交情很好,你也知道,咱們店隻用元掌櫃家的油,他家的油又香又好吃。叫我去交代一聲,送些油過來。那天我剛走到,就聽得巷子裏吵吵鬧鬧,我進去店裏,元掌櫃的不在,我就問他什麼事那裏吵嚷的很,油鋪夥計說:‘我們掌櫃的也正那裏勸架的,吵得可凶了。’他倒是不在櫃台裏,出去往裏麵望,也不敢走開,說道:‘裏麵兩家衝突起來了。’我問怎麼回事,他甩甩頭,道:‘你自己去看吧,掌櫃的在裏麵,我也不敢去看。’我一進去,還真是有不少人,兩邊都是手執棍棒,元掌櫃幾個人在中間擋著,不然咋就打起來了。”

“哦,要打起來,是什麼事?”

“嘿嘿,這說起來,還真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我沒記錯,那巷子裏隻住著馬員外和伍善人兩家,他們倆關係一向很好,怎麼會打起來?”

“這我是知道的,馬員外性子豪爽,不拘小節,最是讓人敬佩,伍善人樂善好施,平常和氣不過,讓人敬愛,他們怎會吵起來?這段日子他們都不在,吵起來的是馬員外的夫人和伍善人家的小姐。”

“伍小姐,可是那個叫伍小燕的小姐,那是個刁蠻得很的丫頭,牙尖嘴利,不講道理,不過那個馬夫人我卻是沒見過,聽說是個厲害人物,馬員外武藝高強,卻也敵不過他的夫人,這兩個人,那丫頭得吃虧了,不過也好,得叫他吃這個虧,才治治他那脾氣。”

柳茂‘噗嗤’一笑:“我知道,你曾吃過那個伍小姐的虧,所以這回他惹上了不好惹的,你巴不得他也吃個虧,你心裏就好受了。”

“你知道什麼,我多厲害的人,怎麼會吃那個丫頭片子的虧?”

“你還老成了,小張,那伍小姐和你一般年紀,你怎麼叫他丫頭片子?”

“小柳,我跟你說,這年紀大小並不是看相貌年輕。”

“那便是看歲數了,我就是說歲數,你不也是十幾歲大小,他也是這麼年紀,怎麼會好像你比他大了一倍兩倍。”

“你怎麼知道我和他一般大小?”

柳茂道:“這也正是了,你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嗎?”

“我倒是忘了問了,他們吵什麼?那路為什麼又走不得了?”

“起因就是因為一棵樹,伍善人家是座老宅子,宅子院牆邊有一顆枇杷樹,是當年伍小姐出生時候栽下的,夏榮冬枯,說是同他一起長大的。那樹長得茂盛,竟穿過院牆,伸到了馬員外的家裏。你想,這伍小姐平日裏還真是嘴角如刀,勢不饒人,那個馬夫人從小也是習武出身,性情火爆,平常不對付,如今找到機會,哪裏肯放過?他叫人把樹枝砍了,連著巷子上的全都折了,伍小姐知道這件事,又羞又氣,說馬夫人欺人太甚,領著仆人就把馬員外的大門砸了,連匾額也打了下來。”

“哈哈,這倒是一雙對手。”

柳茂驚奇道:“你怎麼幸災樂禍的?”

“沒什麼,不幹你事,繼續說吧。”

“你想馬夫人那個脾氣,哪裏肯善罷甘休?他說伍小姐太歲頭上動土,你不知道,這馬夫人本事淮水武館館主女兒,自小一身武藝,更有不少師兄弟,皆是武藝高超,他見匾額被打下來,氣的火冒三丈,走上去就給了伍小姐兩巴掌,把他臉打得都腫了。”

“哈哈,打得好,打得好!”這張秋竟是鼓掌歡欣。

柳茂道:“你幹什麼,幸災樂禍的,那伍小姐和你這麼大的仇麼,以至於這樣痛快。”

“你不知道,這樣的人,給點教訓,讓人大快人心,怕我今日心情都得暢快無比。”

“伍善人家的家仆不敢動手,隻是罵,什麼都罵了出來,後來有個人動手打了馬家的人,馬夫人咬牙切齒,手裏抄起銅棍要打,眾人連忙護住,這馬夫人手裏一根銅棍,指西打東,快如閃電,果然是有真功夫,開始十幾個家仆一起來打,搶上來圍住不讓他靠近伍小姐,為此,每個人都挨了好幾棍子,痛的叫爹叫媽。元掌櫃幾人都勸,但是沒用,那十幾個仆人個個被打倒在地。”

“那個伍小姐肯定挨了棍子了。”

“不,好在有馬夫人同門師兄荊大俠在,和馬夫人鬥了一番,才將他壓住,沒傷到伍小姐。”

“啊,原來沒打到,便宜了那丫頭,沒給他長長記性。”

“幸虧是沒打,若是打了,這伍善人和馬員外兩個朋友豈不是要鬧掰了嗎?因為這件事情,兩家都不好見麵了,隻是打了些仆人,也沒大事。但是事情壞就壞在伍善人上京去了,馬員外卻是去了四川,還不曾回來,後來圍了很多人,我走的時候還在鬧。第二日我去結賬時候,聽油鋪裏的夥計說,官司裏來人了,兩家雖不吵了,但這個梁子卻是結下了,伍小姐氣不過,叫人在巷子裏放了刺欄,馬夫人還以顏色,在路上都灑了鐵蒺藜,所以,路就走不過去了,這事情啊,官府也不多管,那路是兩家中間,看來,也隻能等馬員外和伍善人回來才能解決了。”

“看吧,兩個人都是不講道理的,不過還是應了那句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惡人?小張,你說誰是惡人?”

“這馬夫人橫行霸道,伍小姐刁蠻無禮,難道不是惡人?”

柳茂道:“這街裏坊間,鄉裏近鄰,有些矛盾也是常事,馬夫人雖然仗著武藝,打了人,但伍小姐打馬家匾額在先,實在過分了些。”

“那你怎麼不說馬夫人剪了別人樹枝,那是和人同年生一起長,草木皆情,如同伍小姐兄弟姐妹,你家兄弟姐妹被人傷了,你作何行動?”

“你這不是抬杠嗎?一棵樹,怎麼和兄弟姐妹扯上了。”

“要不說你是個不通詩書的粗人,看起來秀氣,裏麵卻是枯腸餿草,就是酒囊飯袋。”

“哎,你怎麼又扯上我了?”柳茂紅了臉,道:“你怎麼罵人呢。”

“哪裏,隻是你不通不講道理罷了。”

“我,我不和你說了,你才不講道理,對了,掌櫃的一早出去,怎麼還不見回來?”

“我不知道,大神去得更早,他幹什麼去了?”

“我呀。”柳茂將茶壺端了去,道:“我誰也管不著。”

“哎……你……”張秋本想打他一下子,想著剛才自己那樣說他,難怪生氣了,便蹭了蹭鼻子,哼道:“懶得理你。”

今日下午本來柳茂是要去油鋪結賬的,不過因為店裏客人多耽誤了,那元掌櫃家的夥計卻先來了。不過很奇怪的是,這夥計梁三鼻青臉腫的,身上裹了一層灰,看起來憤懣不已。

“哎喲,三哥,你怎麼來了?”柳茂一見到就迎了出去:“怎麼回事,你不是跌了跤啊?”

梁三抹了抹鼻頭的灰,道:“沒教養的狗東西,隻曉得欺負我們這些沒錢沒勢的,怎的不和那馬夫人打去,在別人那裏吃了苦頭,像狗一樣被主人罵了一通,沒骨氣去打,就撒火到我們身上,憑什麼,要不是看著伍老爺麵上,兄弟幾個非把你弄出點血來。”

“三哥,你罵罵咧咧說什麼啊?”

梁三道:“好兄弟,你不知道,唉……”

“坐下慢慢說。”柳茂將他牽在空桌坐下,道:“什麼事你慢慢說,莫非有人打你了?這事你們掌櫃的知道嗎?”

“知道有個屁用!”梁三狠狠一拍桌子,驚得四周目光都看了過來,柳茂急忙四周攬手賠禮,好聲勸道:“哎呀,哥哥,你可小聲點,我們這兒還做生意呢。你有什麼事,我這閑著就陪你嘮嗑解解煩,你別拍桌子了。”

梁三將頭一伸,道:“他們太可惡了!”

“誰啊?”

你道為何這梁三滿腔怨憤是憋著一口惡氣,差點控製不住,原來也還是先前說那件事。那伍家養了一群護院,足有二三十人,平日裏明著是保家護院,十分忠心,暗地裏卻仗著伍善人的聲名專做那狐假虎威,橫行霸道的事情,因為伍善人與鎮上和縣裏的大人們關係都好,要打擊他們雖然是除惡行俠,但怕惹得伍善人麵上不好看,一般沒什麼大亂子,就沒人管,所以這夥人隻管瞞著,若是聽到誰要告發,就得吃苦頭了,所以他們也算是鎮上一霸。

這夥人帶頭的叫楊盛,因為是個癩子,為人又圓滑狠毒,自小就是個無賴流氓,家裏排行老二,所以也叫作楊二賴子。

在江柳街那一帶,以前也有不少遊手好閑的小流氓,平時做些小偷小摸,坑蒙拐騙的事情,不過他們都怕楊盛這夥人,久而久之,竟讓他們越發得意,一街的小流氓便以他為首,幹了個拜把子的事情。所以,楊盛一夥人更是橫行無忌。那伍小姐年紀雖小,但生得是一雙清水銀盤臉,眼裏桃花飛舞,明星璀璨,膚白若霜凝,身量苗條,自小也看得出是個美人兒胚子,伍善人極為寵愛,不僅如此,楊盛也暗裏非常喜歡伍小姐,甚至比伍善人更為寵溺,隻要有人欺負他,就好似殺了他親娘一樣,恨不得拚命,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怕伍小姐的原因。不過那馬夫人卻不好惹,楊盛被打了一遭,直是頭暈眼花,筋斷骨折,吃了一個大苦頭,才叫個欺軟怕硬,就是伍小姐哭得梨花帶雨,奄奄一息,他也不敢和馬夫人去麵對麵說什麼道理了。

且說他不敢對付霸道的馬夫人,但就是今日,梁三正和隔壁街賣竹席的兒子小亮子說這新鮮事,哪知道被楊盛聽見了,氣得牙癢癢,本就氣撒不出去,卻是正好,叫著幾個狗腿子把兩人結結實實打了一頓。

梁三臉上挨了好一頓拳腳,胸口如同火燒一般痛,走到這裏,柳茂給他倒了涼水,喝了才略微好些,小亮子年紀比他小些,也挨得不輕,回去的時候瘸著腳,嚎啕大哭,他甚至不知道打他這夥人是誰。

梁三說著說著,氣又不打一處來,將錢袋子一把頓在桌上,說道:“柳茂兒,快把油錢給我,我要快回去了,不然那老東西又得戳點我了。”

柳茂連忙把袋子拿過,去櫃台取錢。應天運暗自聽著,卻裝得不在意,等柳茂過來對了帳,把錢給了,拉了一下他,問道:“那個小夥計可是吃了虧?”

柳茂一耷眼,道:“你都聽到了,不是咱們能管的事,管他做什麼?”

“嘿,你這小子,什麼叫不能管,我就問你,挨打是不是他的錯?”

“自然不是。”

“這不就對了嗎?他錯了咱不管,可不是他的錯又挨了打,能不管嗎?”

柳茂眼神變得一怪,朝著應天運打量起來:“你今天也沒什麼變化,如何變得這麼嫉惡如仇,成個熱心腸了?”

“呀謔,你個小家夥才認得幾天,就真的了解我?”

“你該不會是有什麼圖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