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士英笑著說:“徐老弟是北方人吧,先來嚐嚐這鹹水鴨,味道如何?”
徐楓有些戰戰兢兢,夾了一片鴨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嚼著。酥嫩的肉質入口即化,回味無窮。徐楓不自禁地流露出陶醉的表情來,說:“馬大人,果然名不虛傳呀!”
馬士英哈哈一笑,得意地捋了捋胡須,說:“徐老弟喜歡就好。來,咱們邊吃邊聊。”
酒過三巡,兩人都略略地有了點醉意。馬士英扶著徐楓的肩膀,說:“徐老弟,你說實話,今天的戲怎麼樣?”
徐楓帶著微醺地酒意癡癡笑了,把玩著酒杯說:“戲是好戲,但那咿咿呀呀的調子我聽不懂。”
“哈哈哈……”馬士英一陣狂肆地笑,說:“徐老弟真會說笑話。阮圓海寫戲捧我,誰都看得出來。無趣!無趣呀!”
馬士英一聲長歎,“咕咚”一聲灌下了一口酒。他臉上雖帶著笑容,但眼神間流露出的盡是無奈之色。
徐楓打了個激靈,昏沉的酒意醒了七八分,忙問道:“馬大人這是何意呀?難道阮大人捧您也捧錯了?”
馬士英揮了揮手,說:“他沒有捧錯。隻是他這人最是笑裏藏刀,不可不防啊!”
徐楓漸漸聽出了馬士英約自己密談的原因,或許是想借自己和左良玉的力量打壓阮大铖。想到朝廷裏的爾虞我詐,徐楓猛然出了一身冷汗。他顫顫巍巍地端起酒杯來呷了一口,沒有說話。
馬士英雙眼片刻不離地望著他,說:“左帥派老弟來南京的意圖,我明白。嗬嗬,說來可笑,左帥懷疑當今聖上的身份。”
“啊?不!”徐楓豁然起身,急忙否認。
馬士英拉住他坐下,低聲道:“老弟不必著急,咱們心照不宣而已。”
徐楓頓了頓,問道:“那馬大人是何意?”
他這麼一說就等於承認了馬士英的猜測。馬士英也不急,緩緩說:“聖上身份的真假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說到此處,他醉態朦朧地拍了拍胸脯:“是我和左帥,還有老弟你,咱們三個人站在一起。”
徐楓茫然地搖了搖頭,說:“我還是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馬士英嘿嘿笑了。他指著徐楓道:“你在誆我。哈哈,也罷。本大人挑明了吧。戶部還缺一個左侍郎,我想讓老弟你頂上。”
“啊?”徐楓大吃一驚。雖然他此行來就是為了謀求官職的,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容易,而且官職還這麼大。於是他頓了一下,說:“可是,小民並沒有功名在身,如何當官呢?”
“功名?嘿!”馬士英對此不屑一顧,道:“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際,老弟大可以邊才出仕。”
“邊才?”徐楓想了想說:“那是邊防之才嗎?”
馬士英點了點頭,說:“正是。不過邊才也隻是個名頭,不用老弟親赴戰場。我是兵部尚書,你是戶部侍郎,過段日子咱們隨便找個由頭,把戶部尚書張有譽給擼了。老弟你不就可以上任了嗎?到時兵部、戶部都在你我掌握之中,外邊還有左帥的幾十萬大軍做後盾。哼!咱們還用怕他阮圓海嗎?”
徐楓點了點頭,完全明白了馬士英的意圖。原本左良玉針對的是他和阮大铖二人,可這樣一來,他就成為了左良玉的同盟,要對付的隻有阮大铖了。“好一招‘禍水東引’的妙計。”徐楓暗自歎道。既然馬士英有求於自己,那也就不必怕他了。
徐楓哂笑道:“原來馬大人和阮大人不是一條心的。”
馬士英歎息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堅不可摧的同僚。”
徐楓舉起酒杯,笑道:“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馬大人,咱們為利益幹杯。”
馬士英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自然也端起酒杯來和徐楓輕輕一碰,道:“不錯,為利益幹杯!明日我就上書,提拔徐老弟為戶部侍郎。”
“那就多謝馬大人了。”徐楓也笑了。
徐楓一口酒飲下,心中暢快了不少。他在來南京的路上一直在擔心馬阮同盟堅不可摧,自己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踏入官場。可沒想到兩人嫌隙已生,自己正好可以從中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