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姬收到了一枚竹簡。
欣喜若狂。
她等這枚竹簡等的花都要謝了。
能讓她興奮成這樣, 來的自然不是呂不韋的消息,呂不韋已經是她的裙下之城, 比起一開始沒有得到對方的時候少了一份新奇感,現在能讓她心心念念的, 隻有另一個人。
一個還沒有回應她的男人。
趙姬此人,雖然容貌頂尖, 又通音律, 貴為太後, 手握重權,卻對政治沒什麼興趣, 可以說是一個少見的矛盾體。
你說她沒有垂簾聽政的心, 比之宣太後好對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如果真讓呂不韋和葉孤城說, 這女人真的一點都不好對付。
舉個例子, 如果她僅僅是在梁山宮養男寵, 別說是呂不韋葉孤城, 就算是她兒子嬴政估計都沒什麼意見,反正她年輕又有權勢,又加上春秋戰國時代作風開放,無論她想做什麼,隻要沒有影響到朝堂, 就算是再死板不過的族老都不會說她一個不好。
寡太後養男寵,已經成了慣例。
但現在的問題是,趙姬不養男寵, 她經手過的男人嚴格意義上隻有秦莊襄王以及呂不韋兩個,在這時代絕對不算多的。
然而,睡到手的與心口的白月光又不一樣了,葉孤城這樣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白月光在眼前晃蕩,即使被呂不韋警告過後極力壓抑自己的**,但是沒有過多久就舊態複萌,又想著去勾搭葉孤城。
也是非常會搞事情了。
這就是最讓葉孤城呂不韋頭痛的事了,你說睡男人就睡男人,偏偏睡誰不好,就是要找國家最手握重權地位超然的男人?而且她還被明裏暗裏拒絕了不止一次!就算是葉孤城都不得不為了趙姬的恒心而點讚。
如果被糾纏的男人不是他的話。
所以在思考過後,他決定釜底抽型,一勞永逸!
他讓莫胡給趙姬的牌子被嚴嚴實實地包裹在絹絲布裏,隻要不打開,旁人絕對看不到竹簡上的字。
正是因為這樣嚴密的包裝才讓趙姬心花怒放,她以為葉孤城是個矜持的人,如果對方拒絕自己不會給丁點兒回應,現在不僅給了回應,還避著不讓其他人看見,這難不成是同意了?
她一雙柔荑摸上近日來愈發嬌嫩容光煥發的臉蛋,嘴角漏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在秦莊襄王死後,她確實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寡居的日子,但畢竟她還年輕,一人居住在宮殿中,難免心中空蕩蕩的,在勾搭上呂不韋之後,簡直就是煥發了第二春,不僅心中的空蕩被填滿,身體也好像變得年輕起來。
她本來就年歲不大,與呂不韋好上之後,更是像十幾歲的少女。
現在“少女”臉上又帶了嬌羞的笑容,可不是看上去更加年輕?
莫胡沒有打開包裹著竹簡的布,她與趙姬想得一樣,以為她主子能夠心想事成,所以臉上也帶著一抹笑,當然,這是提前恭賀的微笑,手穩穩地捧著竹簡,就等趙姬什麼時候打開。
趙姬犯了一會兒花癡,終於醒了過來,醒過來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將竹簡外的布都給拆了,但是等她真的接觸到竹簡上刻得秦篆,嘴角邊的笑容卻凝固了。
莫胡見趙姬表情,心裏可是“咯噔”一響。
竹簡上刻了什麼?
這可不是勾搭上白月光後會有的表情。
趙姬凝固在嘴角的微笑弧度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竟然成了平平的一條直線,雖然她臉上沒有皺紋,但麵無表情的樣子也夠恐怖。
宮室安靜得過分,就算是人的呼吸聲都被刻意壓低,就怕自己的聲音擾亂了房內的氣氛。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趙姬終於開口了。
她道:“莫胡。”
她的動作依舊沒什麼變化,這讓趙姬看上去就似一樽不變的雕像。
莫胡一驚,立刻上前道:“在。”
趙姬抬眼皮子看了莫胡一眼,表情一點活氣都沒有。
她慢條斯理道:“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意思?”
說著竟然將竹簡遞給了婢女。
莫胡覺得自己的手在顫抖,但是她不能讓趙姬看出來,所以她表現得鎮定可靠極了。
但她心裏也在打鼓啊,莫胡想,自己還從來沒有見過趙姬這模樣。
她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女子,雖然不會打殺下屬,但下麵的人也都見過趙姬發怒的樣子。
不過她發怒的樣子與現在一點都不一樣,現在的模樣應該說震驚到了極點不想說話,還是已經氣急敗壞都沒發表現自己的心思?
莫胡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要更加小心一點。
但等到模糊一目十行將竹簡上的內容看完,她的心態也炸了。
表情僵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竹簡上刻了一首民間詩歌。
刻詩歌,這班來沒有什麼特別的,這年頭男女之間表達感情的方式都是詩歌,就算是趙姬想要勾搭葉孤城,也是送了一首詩歌過去,內容不僅不勁爆,還很隱晦。
相比之下,葉孤城回得內容就大膽了許多。
但問題在於,這不是給女人回得情詩啊!莫胡臉裂了,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葉孤城回贈的竹簡上,明明白白刻了一首《越人歌》!
她盯著其中一句“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簡直要背過氣去。
怎麼說,你就算隻留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她還能蒙蒙太後,現在整首詩都寫上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首詩歌的解讀方法很多,在國與國之間的政治中使用,多是表現臣子對賢明君主的向往,但同時也有解讀為戀歌。
男女戀歌或者男男戀歌都挺有可能,畢竟戀歌的使用實在是太廣泛。
但現在的問題是,當年子皙同越人之間的故事趙姬也是聽說過的,考慮到大背景,不少人將其作為男男戀歌,又在龍陽君之後,多國男風盛行,說出去也不是什麼不上台麵的事,甚至很多人認為,這事其實還挺風雅。
在這樣大大前提下,葉孤城的傳信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如果是真的回應太後的情感,為什麼要專門找這樣一首詩歌來回應,難道他不知道這詩歌很容易讓人誤會?
還是說,其實他就真的是那意思?
這就很打臉了。
也不怪趙姬的臉色一直不好。
她沉默許久,終於道:“太子傅,有沒有家室?”
她隻想著嫖對方,根本想起來問有沒有家室的,畢竟呂不韋也有家室啊,這年頭,有家室算什麼。
要不是因為葉孤城遞回來的竹簡太可疑,她根本就想不到問。
然而,向來萬能的莫胡卻道:“婢子不知。”
是真的不知道,葉孤城此人在朝廷上一貫走神秘風,又因為那不倫不類的國師稱呼,朝廷上的大臣都不知道該不該與他結識,現在雖然因為呂不韋同他關係不錯,連帶著站呂不韋的那一批人都同葉孤城熱絡起來,但是他們卻不曾交流過家事。
說起來,這年頭無論有沒有娶妻,妻子什麼樣,好像都不是會被關心的話題。
以上種種原因導致葉孤城的家庭情況無人知曉,也可以說是挺湊巧的。
但是湊不湊巧趙姬不在乎,她現在就想知道一件事,葉孤城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她臉色青青白白,不斷變化,一會兒想葉孤城龍章鳳姿,怎麼可能喜好南風,但又想龍陽君不也是好看又有才華,葉孤城也沒有必要為了拒絕她找這理由,而且魏王除了龍陽君外不也有很多女人,這應該不影響?
但如果是假的,難不成他真的是為了不同自己好,找了個潑自己汙水的理由?要真是這樣,實在是太沒有麵子了。
不管怎麼樣,趙姬現在的心情可以說是糟糕透了。
但她又是一個挺堅韌不拔的人,雖然堅韌不拔的點用的是不是地方。
趙姬道:“你去幫我查查。”
莫胡一愣,查什麼。
趙姬咬牙道:“你就幫我查查,他有沒有家室。”
莫胡聽了有點無語,但是麵上還是答應了。
如果葉孤城真的有妻妾,但是為了拒絕太後而抄了首越人歌送過來,這不是更慘嗎?
莫胡想,算了,她還是不說了,太後讓她做什麼他就去做什麼。
但是心中,卻已經給趙姬的行為打上了自取其辱的標簽。
葉孤城好像將趙姬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他現在正在研究一個至關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紙!
他實在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走上發明紙張富國強兵的起點男主道路了。
說到紙,自然是需要毛筆。
大概也就是前些時候,秦國神童蒙恬從國外學習歸來,不僅帶了滿肚子的知識,還弄出了新的發明。
就是毛筆。
這年代人們還沒有筆的概念,寫字都用竹簽,竹簽沾墨,一會兒就幹,所以要寫字,就需要不停地沾墨,可以說是非常煩了。
據蒙恬自己所說,是因為看到了動物尾巴沾血在草地上拖出了一道痕跡而獲得了啟發,葉孤城才不管為什麼傳說中的“筆祖”為什麼較曆史記載30年前就弄出了毛筆,說實話,自從看見嬴政與公輸元做了戰車出來,他無論看到什麼發明創造都波瀾不驚。
但等到毛筆被發明出來寫字不用竹簽或者刀刻,他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都有筆了,怎麼能沒有紙?
沒有紙,怎麼寫字?
他終於忍受不了竹簡的笨重,準備造紙啦!葉孤城想,反正秦國正在抓教育,馬上灞下學宮也要招生了,這時候把紙發明出來,恰到好處。
以後看書就不用背幾十斤重的竹簡了。
也不知道葉孤城穿越之前是做什麼的,好像什麼知識都懂一點,連造紙術都熟悉其中的一種,簡直就是為了穿越而生的人才。
他略懂的造紙術並不是蔡倫發明出來的那種,而是蔡倫的弟子孔丹為了紀念老師改良出來的造紙術。
宣紙。
葉孤城想,自己要是真的能弄出來,怕是可以名垂世界曆史了。
以青檀皮為主要原料,以沙田稻草作為主要配料。
搗碎加入草木灰蒸煮,將蒸煮後的原材料放於朝陽的山坡上,經過風水日曬自然煉白。
然後再降原材料搗碎、浸泡、發酵、打漿,加入樹糊後形成紙漿。
手工撈紙,最後放在太陽底下曬幹。
上麵的那些當然不是他親手做的,而是讓手下人做的,但是等死士的成果出來了,葉孤城的表情卻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