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過去的藥瓶, 是沈明淵趁著剛才從乾坤袋裏摸出來的。賀洵答應了給聶辛下藥,也就相當於承認了兩人間的合作。
“你不問我是什麼藥?”
“是什麼都好, 我會替你辦到。”
沈明淵垂眼,沒再做聲。那裏麵倒不是什麼致命的毒,或者其它有損功法的藥物。
而是一瓶藥效強烈、價格昂貴的安眠藥。
縱使聶辛每日都服用著大量其它靈藥,隻要服下這個, 該睡的還是要睡。
沈明淵清楚地知道,賀洵雖然是個危險的主角,卻也不會在不必要的地方食言、說謊。這件事交給賀洵來辦, 是無奈之舉, 也是最安全的。
賀洵的手看似纖長如玉,實際卻肌肉緊貼、指節剛硬有力, 並不如看上去那般柔軟。
正如其人,有著欺騙性極強的外表, 力量與韌性都深深藏在骨子裏。
那五指貼著沈明淵的手掌向上撫去, 輕握在脈門之上, 帶著薄繭的指腹蹭過腕骨,所過之處皆泛起冷蛇爬過般的戰栗。
像是色彩豔麗、迷人眼瞳的調情,又仿佛如所有鮮豔的蟲蛇那般帶了劇毒, 一切險鋒與旖旎相依相存。
就在這時, 天色驟暗, 落日歸於地下, 收回最後一縷紅光。
雙眼尚未適應於夜色的片刻中, 沈明淵心跳陡然加快, 繃緊了渾身神經。
不是被眼下的氣氛打動,而是想起賀洵的殺意,猝不及防給嚇著了。
賀洵並未放手,“解藥呢?”
“嗯?”沈明淵沒反應過來,不知賀洵是說自己一直藏著的解藥,還是盡早被秦門主送來的那個。
略思索後,他從乾坤袋裏拿出其中一粒——秦門主送的那個,放在手心給人看。
藥丸被賀洵取走了,於此同時,手腕忽地傳來刺痛,酸麻感電流般竄過四肢百骸,沈明淵雙膝一軟,脫力倒在了賀洵懷中,又被早有準備地穩穩扶住。
是不想他這麼輕易得到解藥嗎?沈明淵猜測著,倒是並未覺得驚慌,真正的解藥自己還有一顆。
他低頭看去,脈門處留下了一個細小的針眼。
藥力來得很快,卻並未奪走他的全部神智,隻是讓身體沒了力氣,一陣陣地發虛、冒冷汗。
“你們在做什麼?”
並未察覺到有腳步靠近,壓抑著怒意的嗓音直接在近處響起,逼人的壓迫感似要將心虛地情緒放到最大。
秦煥之站在二人身後,右手已經握在了刀柄之上,
“何大夫,我讓你照顧沈公子的身體,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賀洵動作依舊不慌不忙,輕緩地托著沈明淵軟倒的身子,讓人靠坐在一塊巨石旁,這才直起身來,對著秦煥之行了個禮,不卑不亢道,
“原來是秦門主,一時不查,讓沈公子在散步時身體出現不適,是在下失職了。”
“這是……身體不適?”秦煥之那邊似乎噎了一下,握著刀柄的手鬆開,朝著臉色蒼白的沈明淵看了一眼,語氣猶豫道,“怎麼散個步都能出狀況,那你不趕緊診治,愣著做什麼。”
看樣子,是剛才誤會了什麼,而後又被賀洵的三言兩語說服了。
沈明淵喘了口氣,幹脆少說少錯,隻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戲很足的賀洵,從這個仰視的角度,能隱約瞧見半垂的眼簾下若有若無的微冷笑意。
而後,賀洵便當著秦煥之的麵在他身邊跪坐下來,裝模作樣地切脈,而後拿出了方才奪去的那顆藥。
“賀、何大夫。”沈明淵連忙出聲,困惑道,“你這是……”
賀洵一手捏著藥丸,小指輕勾,一股水流自他腰間的水壺中湧出,浮動的綢緞般懸於半空,將那藥丸包裹在內,
“沈公子,諱疾忌醫可是不好的,秦門主好不容易為你尋來這味靈藥,可別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
秦煥之立馬反應過來,“那靈藥你留著沒吃?”
沈明淵不說話,也說不出話了,賀洵的手力道不輕不重地掐在他的下巴上,令人被迫張嘴,水流裹著藥丸,不容他絲毫抗拒地湧進口內,又如同活物那般直往喉嚨深處鑽,直直將藥丸推進胃裏。
這般詭異的喂藥方式,讓沈明淵一陣紅一陣白,咳嗽都不敢咳嗽了。
喉嚨和食道被迫打開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賀洵有本事這樣往他肚裏喂藥,就有本事動動手指便用半杯水將他嗆死。
沈明淵的眼角微紅,帶了些濕意,眨眼瞧去,正好瞥見賀洵那段線條幹淨、有如白玉的脖頸,以及那倏然滑動的喉結。
眼前有陰影罩下,秦煥之見人喂了藥,皺著眉蹲下身來,護食般地將沈明淵攬入懷中,打橫抱起,一刻也不耽誤地拉開了與賀洵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