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寧兒正為信王施針,凡是落處,白氣上飄,黑紅黑紅的血水外溢,沾染在被褥上,留下一點一滴,越到後,散發出一股腐爛的臭氣。
茹兒在外麵估摸著差不多時辰,便端著一盆清水,一進門,忍不住皺起眉頭,過了一會也是習慣了。
“小姐。”
巫寧兒點點頭,滿是血腥汙垢的手放在水中浸泡。
“何事?”雖然自己集中於施針,但是外麵的聲響還是聽得見的。
茹兒有些心虛,低下頭,輕輕的說道,“小姐,就是京落……”
“嗯?”
“她……跑了。”茹兒說話的聲音更小了。
小姐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京落跑了,結果還是沒看住。
要是小姐怪罪起來,就說是蒼瀧禁不住美色誘惑跑掉的,反正事實就是這樣。
豈料巫寧兒隻是歎了口氣,然後低沉的說道,“算了。”
茹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難道小姐要秋後算賬嗎?想到這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姐,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巫寧兒笑笑,起身走出了屋子,“這黑夜的,瞎眼找嗎?”
“不是。”茹兒連忙擺擺手。
“她自己選的,是對是錯,與我們無關。”
“做人,問心無愧就好。”
茹兒其實明白小姐這樣做的緣由,無非是考慮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的清譽著想。
京落雖然與周家公子訂了親,終歸是沒有行婚嫁之禮。經過了城慶日上的獻祭,基本上都認定她已經死了。
得找一個合適的名頭,給她“重獲世間”的可能。
另外,她消失了那麼長時間,一個閨閣女子,突然出現,不免有人說三道四,一個適當的由頭,讓她不僅能避免落人口舌,也能光明正大的走到人前。
小姐嘴上說著怎麼對付她,實際上,還是顧及舊情,為她好的。實在是京落心眼太小,容不下他人。
就像小姐說的,她自己造的禍事,自己去扛,我們已經對她仁至義盡了。
巫寧兒耗費了心神,累極了,回到寢屋倒在榻上,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一個黑影走了進來,立馬驚醒。
待視線清醒後,內心才稍定下來,“王爺來到這幽州是玩兒的?”
元蒼嶺搬著一張小凳子,坐在榻前,“長公主的睡顏驚世,不看實在是可惜了。”
巫寧兒才不信他的花言巧語,於是坐起,攬了攬被褥,發現沒有什麼泄露處,才放下心來,說道,“王爺想問什麼就問吧。”
這苗頭,必有蹊蹺!
“信王何樣?”
“活著。”巫寧兒簡單說道。
“……”
元蒼嶺一愣,倒是少有的人說話把自己難住了。
“長公主知道本王的意思。”
“王爺這是起了異心?”巫寧兒探著身子,試探道。
看來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吧。
閑王顯然對那個位置不感興趣,遊山玩水到今日都沒有絲毫跡象,之前在琴航山,自己就試探過一次。
信王是麗太妃的手心肉,不甘為人之下,肯定為他會花盡心思。
隻要信王掌握在他元蒼嶺的手中,不管麗太妃使了什麼心機,都白搭。
當今皇帝隻有幾歲,太後被母族拋棄,除了朝中老臣遵先帝旨意以外,其餘的都是一群散沙,各有所謀。
元蒼嶺倒是不掩飾,大方承認道,“長公主這是不願意?”
“那要看王爺的底線在何處!”
不管是誰當了皇帝,她要的隻有天盛安定,百姓安寧,不愧對於先皇賜予她的封號和身份。
什麼互相殘殺,手足情深,她不是聖人,管不了那麼多!也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