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我算了算時間,從國道乘車去光霧山,倒車換車幾次一共需要一天時間。 我知道一條近路,步行兩小時,然後再乘車,加起來隻需要半天時間,一來一去,剛好明天能回到這裏。
站在諾水河的渡口,婆婆利用千裏傳音囑咐我一定要找到莫之言換回《妖籍》,這個時候,我已經離水墨陽光千米之遙,她的話音卻清晰在我耳邊回響。
我回頭看了一眼,水墨陽光淹沒在一片潔白裏,看不見,尋不著。
我的心裏,突然生出一絲悲涼,如果我找不到莫之言拿不到《妖籍》,我就再也回不來了。
“喂——我要過河!”我拖長聲音喊著對岸的竹筏漁船。
從這個渡口坐船過去,再上鳳凰山然後西行,可以繞過幾十裏的6路,我可以提前幾個小時到達光霧山。這是本地一個獵戶告訴我的小路。
“摸骨算命囉!”
等擺渡人撐船過來的時候,我的身後響起了一個男人沉悶的聲音。
我轉身過去,一個江湖術士在我的麵前,他衣著邋遢,關鍵是眼窩深陷,眼眶裏沒有眼珠。
自從諾水河旅遊熱之後,來此的人魚目混雜,出門半天至少能碰見五個算命賣藝的人。對待這樣的人,我一向心存敬畏,不相信,卻不招惹。
“要過河嗎?船馬上就過來了。”我說著話,給他讓了讓地方,讓他站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
“小姑娘,摸骨算命,試一試,我能知前生後世,貧賤富貴,緣分婚姻……”
閑著等也是閑著,我笑問:“既然那麼神,你能不能算出我的身世?”
這是我目前最關心的事情,我15歲之前,到底是誰,我是哪兒人,我的父母是誰?我怎麼就跟了一個妖醫?她對我那麼凶,明顯不是我的婆婆。
“伸出手來。”
我把左手放在他的手裏,奇怪,這個人邋裏邋遢,雙手卻白皙細滑,他將我的手從手指摸到手肘,然後再從手肘摸到掌心,停下,細細的摸索我的掌紋。
他慢慢停了下來,低聲說道:“小姑娘,此生你命犯桃花,你有桃花劫啊!”
桃花劫?
我忍住笑,對不起,我隻聽過桃花運呢。
“你的命運竟然與桃花相關!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小姐定是豔若桃李。嘖嘖,我怎麼摸不透你的前生?”
我悄悄的笑了,出於禮貌卻不反駁他。
“請把右手給我。”
擺渡船還沒有過來,我懶洋洋的把右手伸過去。
這一次,他直接摸索我右手掌紋。
“咦?”他臉上的表情凝重了起來,眉頭漸漸鎖在一起,“怎麼會這樣?”
他接下來該不會說我會遭遇橫禍吧?
突然,這個人像觸電一樣把手縮了回去,嘴上不停喃喃自語:“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在這裏?”
“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
他滿臉驚恐,顫抖著聲音問道:“敢問……敢問小姐你……你今年多大歲數?”
“剛剛十八。”
“你是第幾個18歲?”
一輩子還能有幾個18歲呢?這個算命的瞎子糊塗了。
“你來這裏多久了?”
“三年吧,還是兩年……我也不知道,忘了。”
“天啦!我的老天爺啊!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他雙手揮舞著,一副快要癲狂的樣子,“請問你……你什麼名字?”
“陶紫瑜。”
“不是的,你不叫陶紫瑜,這不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應該叫……我不能說,這是天意,我不能說破……”他搖著頭,慢慢往後退。
“船來了,快上船吧!”我伸手去扶他。
他驚恐地躲著我的手,像避瘟神一樣一下子跳出很遠,差一點撞到石頭上,他誠惶誠恐的說道:“小姐,如有一日我們兵刃相見,求你高抬貴手啊!”
還兵刃相見,我差點笑出聲來。
他真是瘋了。我苦笑著看他跌跌撞撞的走遠,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過了河,又沿河而上,兩岸都是高大挺大的鬆柏,被積雪壓滿了枝頭,一路上都有遊人在賞雪拍照,倒也不孤單。
可是,到了鳳凰山腳下,路上隻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
從沒有出過遠門,天色已近黃昏,我有些害怕,越往山上走,森林越濃密,即使是白天,陽光也照不進來,靜悄悄陰冷得讓人後背涼。我捏了捏婆婆給我的銀簪,暗自給自己壯膽,又想想剛才那“摸骨高人”的瞎話,不禁一個人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