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山城在麗山腳下,往年夏季往往容易遭了山洪,故而在防洪方麵一直都是雲貴總督的政務之重。但這些年夏季幹旱,山洪多年未發,雲貴百姓漸漸便失了警惕之心。且前雲貴總督上任後在麗山城多方搜刮民脂民膏,朝廷撥付用來修繕加固堤壩的銀子也被其吞吃了去,故此這次天災的來臨才讓人倍加無措。

尚止已經往自己的封地下了命令,讓屬官加急送來救援物事。此時此刻,他來雲貴的初衷是什麼已不重要,他無比慶幸,自己在這個時候到了雲貴。

他看著麵前的一切,倏地轉身。“隨我來。”

身後立即有數名暗衛跟上。

尚止一路趕到了就駐紮在麗山城數裏之外的泰安候大營,直接甩出了王印,“我要見泰安候。”

大營外的士兵麵麵相覷,並不敢確定尚止的身份。其中一名士兵猶豫著向尚止行了一禮,“王爺請稍等,屬下去請示將軍。”

尚止點了點頭,那士兵立即往裏而去。尚止注意到那名士兵的兵甲之下套著厚厚的白色棉衣,眼中不由地閃過一絲奇異的光。

不過須臾,裏頭立即傳來了喧鬧聲,一名中年男子大跨步而來,出現在了尚止的眼前,“睿親王殿下!末將不知王爺到來,有失遠迎,還願恕罪!”

說話的人正是泰安候,杜家人的容貌自有上天眷顧,這泰安候人到中年,仍舊端的風流倜儻,半分沒有邊境守將的粗糙模樣。尚止卻沒有與他寒暄,直接冷麵開口,“麗山城中水禍起,你可知曉?”

泰安候聞言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竟有此等禍事?末將對此絲毫不知!”

“那你現在該知曉了。”尚止手一揮,“本王現在需要征用你的士兵調往麗山城!”

“這……”泰安候麵上露出猶豫的神情,“王爺,麗山城自有守兵,末將若無詔領兵前去,恐會引起誤會。”

“不需要你領兵前去。”尚止抬了抬下巴,身後的暗衛立即竄出,“本王僅僅需要千人,你立即點兵,隨我前去麗山。”

泰安候一怔,“王爺的意思是……你要親自帶兵?”

“立即點兵。”

“這……無詔,末將恐無法……”

尚止直接拿出一枚紋有龍飾的玉佩,不再看泰安候一眼,“立即點兵。”

泰安候瞳孔迅速地一縮,立即拜倒,“吾皇萬歲。”泰安候自然能認出那是皇上的龍佩,見佩如見皇。他心中有些不安,沒想到這睿親王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倍受帝王恩寵,又六親不認……既然如此,一千名士兵也無大礙,給了便是!

他的麵色立即換了,“是,王爺!”

尚止沒有說話,也直接漠視了泰安候請他入營的邀請,就那麼直直地立在軍營大門之外,“千人之中,至少要十名軍醫,五十名夥夫。”

這下泰安候眉頭狠狠抽了一下,五十名夥夫不算什麼,但雲貴偏遠之地,大夫著實稀少而珍貴,駐軍三十萬士兵之中,軍醫還不到百數,抽了十名,這……他想要表示出為難之意,卻見尚止板著一張小棺材臉,側過臉不看自己,手指勾起那枚龍佩,往上一拋,再收回手中。

泰安候忍下了一口氣,轉身走入了軍營之中,半個時辰後,大營前的操練場聚集起了千人軍隊。

尚止沒有與泰安候有多餘的任何話,身旁的暗衛已經分散到千人隊伍的四周,十名軍醫和五十名夥夫單獨被列在旁邊。一名暗衛伸出手,放在了其中一名軍醫麵前。

那名軍醫有些怔愣,好一會後才意會到對方的意思,戰戰巍巍地在暗衛的手腕上搭脈。

同樣的情形發生在其他幾名軍醫身上,不過一會,其中的七名軍醫便被挑出來放到了一旁。尚止語氣冷到了極點,“泰安候,本王要的是軍醫,不是小醫手。”

那七名被單拎出來的“軍醫”瞧著十分年輕,約莫是跟在軍醫身旁學習順便幫忙打下手的小學徒,搭脈時講兩句話都磕磕絆絆,想要糊弄人,著實還有些困難。

泰安候隻是微笑,“王爺,這……在末將的軍營中,加上學徒也不過數十大夫……”

“十名軍醫,缺一不可。”

泰安候下巴一繃,臉色開始有些不好了。他慢慢地抬起手,向自己的副手吩咐,“……按王爺所說。”

千名士兵終於集齊,尚止卻沒讓那七名學徒回去,卻也沒多解釋一句,暗衛們直接拎著那幾個人,跟著尚止轉身離去。那千名士兵眼巴巴地看了眼自己的上峰,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但還是隨著大流傻愣愣地跟著尚止,離開了軍營。

尚止全程沒再多說一句話,連跟泰安候一句告別都沒有。看著尚止帶著自己的千名士兵浩浩蕩蕩地離去的背影,泰安候俊秀的臉上倏地便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