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出口掩在寢宮內殿的一處屏風後,尚止如同一隻夜行的貓,無聲地從屏風後躍到了另一邊,距離龍塌最近的一處隱蔽處,剛好撞上了一場大戲。

隻見內殿之中人影憧憧,細看之下後宮的妃嬪幾乎都到了現場。德妃娘娘坐在上方,神色淡淡地看著跪在下方的一人,尚止透過模糊的紗看到那人似乎是顧淮的妹妹。

“儀嬪,藥瓶可是在你的寢殿之中搜到,你還有什麼可以抵賴!”一名位份不低的嬪妃直接開聲嗬斥跪在下麵的人,顧芷儀卻隻是揚高了下巴,平時妥帖精致的妝容此時已經毀得一塌糊塗,整個人顯得十分狼狽。

她咬著牙忍住身上看不見的地方傳來的疼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嘴皮子倒利索!”那名妃嬪直接將那瓶從顧芷儀寢殿裏尋出的藥物丟到了身後嬤嬤的手上,那名嬤嬤朝站在一旁的小宮女使了眼色,那倆宮女立即上去按住了顧芷儀。

老嬤嬤獰笑一聲,直接打開藥瓶口,將那藥物徑直便往顧芷儀的嘴裏倒了個精光!

“你們在幹什麼!”門外突然傳來一人的聲音,眾人看去隻見杜妃迅速地跑了進來,直接撲到了顧芷儀身上,努力地拍著對方的後背,卻無法使那藥丸吐出來。

她眼睜睜地看著顧芷儀忍受不住地慢慢地癱倒在地上,麵上開始出現不自然的潮紅,整個人因為忽然湧來的情愫扭曲成了一團,嘴裏也不住地發生令人遐思的曖昧聲音。杜妃的臉色慢慢變了,怒目上方的德妃,“你們給她吃了什麼!”

德妃本來正在閉目假寐,此時聽到杜妃的聲音後才慢慢地睜開雙眼,似乎是才發現她的到來和顧芷儀的慘狀,微微一怔,手中輕拈的佛珠也停了下來。她轉向那個喂藥的妃嬪,“這是怎麼了?”

那妃嬪還未說話,一直站在旁邊的顧芷禮卻噗通一下跪倒了,“德妃娘娘!您繞過姐姐吧!姐姐也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她絕不是故意要害陛下的啊!”

德妃柳眉微蹙,“看儀嬪這模樣……”

一旁的太醫上前稟報,“回娘娘,儀嬪娘娘方才所服藥物,便是致聖上日漸虛弱的罪魁禍首……另微臣有一事,不知……”

德妃點頭,“但說無妨。”

“是,娘娘。此藥喚歡喜散,乃是宮外秦樓楚館常用之物,有助興之效,性烈,久用傷身。不瞞娘娘,此次卻非微臣初次在宮中發現此藥。”

德妃的眼神從佛珠上移開了去,“繼續。”

“數月之前,太後娘娘的寢殿兩次發生禍事,臣發現那些被害的宮女死前同樣服用過歡喜散,因歡喜散有麻痹作用……而此藥在太醫院自來並無備存。”太醫接著說。

他這話立即引起了眾人的竊竊私語,許多懷疑的眼光立即投向了杜妃。任誰都知道,那次案件折了一個珍嬪,杜妃也被褫奪了鳳印,很明顯,那件案子與杜妃脫不了關係;如今皇上誤食助興藥物致重病,而嫌疑人乃是杜妃的嫡親侄女……

真相仿佛呼之欲出。

杜妃也感受到周圍人的眼神愈發不對了。後宮妃嬪三千,許多熬了多年都一直被壓在杜妃下麵,後來又來了個儀嬪,她們這麼多年來絲毫不得帝王恩寵,但再是如此,她們也不願帝王就此沒了,因為不受寵的妃子成了太妃,境遇便隻有更慘。

她們此時看向蹲坐在中間的杜妃姨侄二人,若是目光能殺人,此時她們早已被千刀萬剮!

杜妃在後宮多年,自然不是眼前這等境況能輕易妥協的。她直直地站了起來,“空口無憑,德妃你若有證據,再多說這三兩話罷!”

她努力地扶起顧芷儀,想要將她扶回到寢殿之中,卻被妃嬪們堵住了去路。杜妃暗歎真是落地鳳凰不如雞,但麵上還是擺出了姿態,“本宮不與你們追究見了本宮不行禮的罪責了,你們倒還敢攔本宮的路?”

她的話剛落,德妃便輕輕地將一枚小小的印章拿了出來,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慢條斯理地開口,“聖上命我掌控後宮諸事,今日出了此等罪孽深重之人,本宮自然不能姑息。”

她的語調十分輕,說出的話卻仿若重錘一般,直接擊中了杜妃的腦袋。“來人,將杜妃、儀嬪壓入內務府大牢,陛下蘇醒康健後,再由陛下行定奪之事!”

杜妃渾身一僵,轉過身便想爭執些什麼,卻被幾名粗壯的嬤嬤捂了嘴,幹脆利落地托了下去。

德妃又慢慢地撫起念珠並站了起來,“今兒個到這裏來是想當著陛下的麵以示公道,既嫌疑人已找到,我們便散了吧,若是驚擾了陛下龍體痊愈,便真是大大的罪過了。”

她這一番話完便施施然往外走,帶走了一批嫋嫋娜娜的妃嬪們,顧芷禮跟在德妃旁邊,端的俏皮可人。

待眾人走後,尚止慢慢地從龍塌後走了出來,看著龍塌上臉色蠟白的建元帝,眸色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