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南再次“咿呀”了一聲,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看著我,似乎想說些什麼。
我抽出鑰匙,關上門。
剛轉過身,身後又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ann的聲音:“雲歆?”
“我在。”我順手打開了客廳的燈。
ann換了雙拖鞋,指了指門口的一袋東西:“電梯壞了,這是誰給你送上來的,外賣嗎?你們這兒的外賣真是夠敬業的,居然肯爬二十幾層樓送上來……”
我聽得有些詫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一份中式的外賣,有湯,有菜,有米飯,熱氣騰騰的,正放在門邊。
我心裏微微怔了怔,下意識地搖頭:“不是……”
見ann又要問,我岔開話題道:“你不也爬了二十幾層特地來看我嗎,渴不渴,我給你拿瓶冰水。”
“不用了……”ann擺了擺手,有點氣喘籲籲,“在外頭爬山爬慣了,這才過了一天舒服日子,就把身體養嬌氣了,爬個樓都這麼費勁……對了,我剛剛看到一個黃皮膚帥哥從樓上下去了,是不是你的新鄰居?”
她顯然是不認識秦以諾的,難得地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可能吧……”我含糊道。
ann“哦”了一聲,似乎在回味秦以諾的模樣:“長得不錯,比瑉宇強多了,也不知道願不願意當模特……要是雜誌社裏的那些模特能有這種氣場,我這把老骨頭也可以考慮不拍風景,天天守著相機拍小鮮肉了。”
我苦笑了一聲:“你天天說自己老,走在大街上不是還常有法國小鮮肉朝你吹口哨嗎?”
“老了老了,三十多了,女人不經老,老了精力就不夠用了……我人生最輝煌的時刻要是還不來,隻怕就永遠也不會來了……”ann歎了口氣。
這次是真歎氣,而不是調侃的語氣。
她走過不少山河湖海,無非是想捕捉這世上最動人的景色,但拍出的照片一直不太出彩,其實也不是不美,而是在一眾一流攝影師的作品中並不出眾,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總會來的。”我安慰她道。
想了想,我忍不住問:“我下個月要回去參加朋友的婚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國探親?”
ann在國外打拚了很多年,從未在我麵前提過她的家人,她似乎一直是孤家寡人一個,隻有朋友,沒有親人,也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之前從未問過,這次卻鬼使神差地問出了口。
ann沉默一下,居然沒有拒絕:“我早就已經沒有家了,也沒有親可探,要是你朋友的婚禮缺個攝像師,倒是可以叫上我。”
攝像師嗎?
我怔了怔,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以ann的身價,哪裏是我和何芹能請得起的?
“免費的,順帶我也可以回國看看。”ann笑著補充道,“你的家鄉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如果方便,給我當當導遊吧,我一直對國內的風俗人情很感興趣,說不定能拍到有趣的照片。”
她雖然是笑著的,但說得很認真。
我點頭答應下來,當即給何芹打了電話。
對於秦以諾也要參加婚禮這件事,何芹的確是瞞了我,可我卻一點也沒有辦法怪她。
對何芹來說,那將是個大喜的日子,對我來說,卻是做決定的日子。是要秦以諾再也別出現,還是給他一個機會,留在他身邊……我原以為自己已經想得很清楚,冷靜下來,卻還是忍不住猶豫。
ann像是從我臉上看出了什麼,問道:“怎麼了,突然就發愣了?”
“沒……沒什麼。”我擺擺手,正要關門,她忽然提起了門外的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