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已至,一場雪過後,北京又降了層溫度。三九天往河邊那麼威威風風地一站,繞著城市脈絡緩緩流淌的河水都不敢動了,利落肅殺的風吹個不停,嚴徊太久沒在北京過過冬天,時常懷疑自己如果沒有買車,能不能抗住這種氣候。每天通勤、加班、開會、吃飯,單一的事件在冬季漫天的灰色中不斷循環,難免覺得無聊。
如果不是有“追求佟一心”這件事兒存在,嚴徊有時候真得想不明白生活的幸福感來自哪裏。他感覺自己像是麵前吊著一個蘋果的驢,靠著這個小念想一圈圈地拉磨。
嚴徊被堵在京承高速的入口,擠在遠郊通勤的人們之中,看著麵前此起彼伏的刹車燈,默默算了個帳:
算上十來萬刀的稅前年薪又能怎樣,稅後還剩多少?要真說不靠父母,買房得買在哪個郊區?再說了,這樣的工作強度能撐幾年?在外所混上partner更是難上加難,過兩年還是得另尋出路,不然轉去做訴訟?可是在國外轉行或許容易些,他並沒有國內的律師證……
後麵有人用力鳴笛,嚴徊踩下油門,往前挪了兩米。高速入口就在眼前,然而望山跑死馬,就是到不了。
他時常思考,人生的幸福感究竟來自哪裏?事業、地位、金錢,還是愛情、親情、友情?
有一個哈佛學者做的研究,結論是,人最大的幸福感來自於和諧的親密關係。但倘若真是如此,又有常言道,貧賤夫妻百事哀。
最矛盾的地方在於,在現在這個社會,需要很多錢才能不“百事哀”,為了賺錢,又沒有時間去維持和諧的親密關係。
如果不是如此,他的“蘋果”當初是怎麼離開他的?在真正把一切理清楚前,嚴徊不想輕易將“複合”兩字說出口,對待某些人和事,需要格外鄭重。
“我跟你說話你在聽嗎?”嚴媽媽坐在副駕駛,忽然開口。嚴徊這一趟是送他媽回順義,順便和家人一起吃頓飯。
“啊?什麼?”嚴徊承認自己走神。
嚴媽媽無語地又重複一遍:“我剛剛問你,你們公司什麼時候放假,今年過年一起去海南。”
嚴徊敲了敲鍵盤,說:“我們24號放假,堅持到年前最後一天。”
“我們20號走,你不然請兩天假?不行的話,那我和你爸就先去,你再來找我們。”嚴媽媽提議道。
嚴徊聯想到這一陣子鋪天蓋地關於“武漢不明肺炎”的新聞,總覺得這不是個特別好的主意。
他不讚同道:“您最近還要瞎跑啊?看到那個肺炎的新聞了麼,春運這個人流量……”
“哪兒那麼嚴重,都說不人傳人啊……”嚴媽媽嘀咕道,“我反正票都訂好了,租了個小別墅,你爺爺他們也去。”
嚴徊說不上話,隻能讚同母上大人的意見。但他私心真不想去,尤其是佟一心過年肯定不回家,還要值飛,他商量著說:“您看,這時候了,我票肯定買不著啊,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