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姚氏提親(1 / 2)

次年入夏,華和也已大好,隻是自那落水的經曆後,她的性格比之以往越發深沉起來,不知是何緣故。華和時常坐在廊下看天,不喜理人,單薄的背影我見猶憐。鄭姨娘也得父親寬宥,隻是已不如從前那般寵愛。

至於那位芷蘿姑娘,父親回府後,一番心思都在華和身上,他又感念娘親操持方府的勞累,加上祖父多番訓斥,已決意不再往來。母親為保父親名聲,賞了那女子許多金銀財寶,並為她贖了身,還將別苑贈與她獨住。可芷蘿姑娘性情剛烈,錢財之物一概不受,竟重回青樓又掛了頭牌。

雖說皆大歡喜,但我自上次見那姑娘一麵後,對她的不卑不亢的風度喜歡篤甚。私心裏竟也有些惋惜那位姑娘,不禁感慨自古男子多薄情。

不久前,姚氏向我父親提親於我。方姚兩家世交,又同為桐城五大世家,聯姻之事自有百利。然而我私下裏是見過那姚戶頡的,雖說他容貌品行尚可,隻是成日裏病殃殃的,也無甚風采。可父命難違,我亦隻得遵從。母親見我成日裏怏怏,便叫我今夏先去京中外祖家避暑散心,等回來時再正式定親。

我一想到去京城可以見到蓁姐姐,定親之事帶來的陰鬱也稍和緩了些。蓁姐姐父親劉綎是前朝大將軍都督劉顯之子,當朝的武狀元,子承父爵,素有“第一猛將”之稱。我少時隨父親宦遊時曾借住他家,與蓁姐姐結成玩伴,我父親與他父親更是誌同道合,惺惺相惜,也是不可多得的至交。

華和得知我今夏進京避暑後,傷感了一番離別,但終是為我開心。

其實如果不是此番進京,也許我和華和,還有許多人的命運,都會大有不同。

這日我陪伴母親,在集市上隨意逛逛,挑揀了些有趣的玩意兒,想著等去外祖家的時候,順路先去看望長姐時給她送去。可巧逛著逛著就遇見了那姚戶頡,那廝把轎子停在我們前頭,由兩個小廝扶著下了轎。他一襲白衣,更顯一身病骨。

姚戶頡低頭拜見母親,道:“方伯母好。”

母親和藹的看著他道:“姚公子身子不爽,莫在這裏站久了累著,你們快扶你們家公子回去歇息吧。”

“無妨。”那姚戶頡揮退了左右小廝,咳了兩聲,道:“我身底子弱,出來動動才好。大夫也囑咐了,天氣好時可出門走走,對我的病情會有助益的。”

說罷,他看了我一眼,低頭道:“聽聞方二小姐過兩日便要啟程去京中外祖家?”

我看著地麵,不予理會,母親替我道:“是了,我家華清最不耐暑熱,這桐城年年夏天又總是濕熱難忍,每每入夏,清兒身上總免不了起疹,隻能去她外祖家避暑。”

姚戶頡點了點頭,咳了幾下道:“正巧,我前日得了一把玉骨團扇,那扇子的柄是玉雕的,觸手生涼,夏天用來扇風,手心便不會出汗了。我拿著也無用,不妨就送給二小姐吧。”

我聽了心下惱怒,我和他還尚未正式定親,他便在街上這樣堂而皇之的想要與我私相授受嗎?我忍不住厲聲道:“公子好意,小女不便領受,還望公子切勿掛懷。”

姚戶頡聽了,眉頭一緊,忙道:“可你我二人已經定親,等你回來……”

不待他說完,母親便微笑著打斷他:“姚公子。”

他意識到自己失宜,假意咳了兩聲,道:“在下失禮了,還請方伯母和方二小姐不要介意,在下身體不便,便先告辭了。”說完,我們互相拜別,那兩個小廝便扶著姚戶頡上轎回府了。

花奴笑嘻嘻道:“這姚公子對咱們小姐還怪上心的。”

“上了什麼破心。”我見那姚公子走了,琢磨起方才的事,仍是氣不過,便對母親道:“先前隻以為他不通文采,如今見了,竟是連禮儀都沒學全。”

蘇嬤嬤跟著道:“老爺也是,怎麼就挑了這麼個病骨頭做女婿,還要把嫡親的女兒嫁過去,姚公就是再有麵兒,左右把三小姐嫁過去也就是了。”

我聽了她這話,並不讚同,但心裏多少有點埋怨父親,道:“嬤嬤別說這樣的話,我既不想要的東西,怎能隨意推給旁人。”

母親見我如此反感那姚公子,既無奈且心疼,卻也隻能柔聲勸慰我:“他雖不比常人體健,但至少對你是掏心掏肺的,你嫁過去,日子是不會苦了的。”

我聽了母親的話,想了想,卻仍是不甘心如此辜負了自己,忍不住悶聲道:“萬鍾於我何加焉。”

是夜,姚府的小廝仍是從後門把那柄玉骨團扇給我送了來,花奴把那盒子打開,拿出那扇子把玩,漬漬稱奇道:“你別說,這扇子雖比不上小姐外祖母去年得的那把,但也算是個寶物了,消夏用還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