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洲帶著孩子出來時,就見赫顯正在沙發上坐著,膝蓋並攏,雙手攤放在膝蓋上,坐姿端端正正,跟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
“這麼早就來了。”許暮洲隨口打了聲招呼。
赫顯心跳如擂鼓,沒敢抬頭,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你先坐會兒,我去叫霜霜起床。”
許暮洲進臥室去叫付霜,赫顯這才抬頭,怔怔地瞧著許暮洲的背影,直到人家進了屋,把門關上,他都沒回過神來。
付霜起床後,換好衣服,被許暮洲拉著去洗漱。
她迷迷瞪瞪的,還不大清醒,沒留意赫顯,嘴裏咕咕噥噥的抱怨著許暮洲擾人清夢。
許暮洲也不多說什麼,把她拉到衛生間,一條濕毛巾往臉上一捂,就開始給她擠牙膏接水。
洗漱罷,付霜才算是有了些精神,走出衛生間一看,赫顯已經在沙發上坐著了。
“謔,赫小子,你來這麼早啊?”她挑了挑眉,“吃早飯了沒?沒吃就一起吧。”
赫顯聞聲抬頭,四目相對的那一刹,他的臉刷的一下漲紅了,局促的嗯啊兩聲,連忙低下頭去,不敢跟付霜對視。
付霜皺了皺眉,嘀咕了聲“怎麼回事”,也沒追根究底。
整個吃早餐的過程,赫顯都心不在焉的,付霜幾次跟他說話,他都接不上茬,氣得她也懶得搭理他了。
早飯後,赫顯親自開車把四大一小接到赫家老宅。
南山度假中心依山而建,偏遠荒僻,赫家老宅在市中心,相距將近二百公裏,到赫家老宅時,已經快到午飯的點兒了。
果然如赫顯所說,赫家上下都把付霜當貴客看待,全家老少都親自到門口迎接。
付霜第一眼就瞧見站在人群最前麵的一位老爺子,約莫七八十歲的年紀,鶴發童顏,精神矍鑠,稀拉拉的白發往後梳著大背頭,一把白胡子比許家老爺子的都長,穿著一件對襟短褂,拄著一根龍頭拐杖,乍一看,挺有民國時代大家長的風範。
付霜立即笑著上前鞠了一躬:“這位一定是赫老爺子了,您老人家親自來接我們,可真是折煞晚輩了。”
老爺子赫鋒慈眉善目,撫著白胡子笑道:“你就是霜霜吧,一早就聽阿顯提起認了個姐姐,說是源城付家的大小姐,可有本事了,我老頭子早就想見見你了。冒昧請你前來,招待不周,你可別見怪呀。”
“赫爺爺說的哪裏話,我跟阿顯是好朋友,阿顯幫了我好大的忙,我應該登門道謝才是。”
付霜朝後回了回頭,付恒之連忙舉步上前,捧上一長條形的盒子。
付霜雙手捧著盒子遞過去:“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還請您老人家別嫌棄。”
赫老爺子身邊站著個中年婦女,五十來歲的模樣,圓潤富態,麵相和善,忙雙手接過來,打開呈在老爺子麵前。
那是一個金絲楠木的煙袋鍋子,黃銅的煙鬥,煙嘴鑲著一塊溫潤細膩的和田玉,價值算不上多高,但做工精巧,當個把玩的小物件,也算是拿得出手的。
赫老爺子哈哈大笑:“這心意我喜歡!快進來吧,別再門口站著。”
中年婦女側開身子,扶著赫老爺子,衝付霜微微一笑:“付小姐請。”
“這位是伯母吧,您太客氣了,叫我霜霜就好。”
赫夫人蔣玉華點點頭:“阿顯每次提起你時,都是讚不絕口,今天一見,可見咱們家阿顯雖然沒什麼本事,但眼光還是不錯的。”
這番話明著損赫顯,暗著誇付霜,既不誇張,也更顯得真誠。
赫老爺子又跟許暮洲打了招呼,邊走邊問了他幾句話,家中長輩可好,等等場麵上的寒暄客套。
進了客廳落座,傭人端茶上來。
付霜平時不愛喝茶,總覺得又苦又澀,她更偏愛奶茶果汁等甜的。
赫顯一看傭人給她上的茶,皺了皺眉,立即吩咐換鮮榨果汁來。
蔣玉華眉頭微蹙,凝神瞧了眼付霜,再看看赫顯,唇線稍稍繃緊了些。
坐下喝了杯茶,說了會兒話,就該開飯了。
兩個孩子雖然一向疏於管教,但由於後媽苛刻,他們謹小慎微慣了,在陌生的環境裏格外拘謹,束手束腳的,倒顯得挺有規矩。
赫鋒問道:“這兩位小朋友是?”
“是我剛認的兒子女兒。”付霜笑著回答,讓兩個孩子打招呼,叫老爺爺好。
孩子們怯生生的叫了,垂著眼簾,不大敢看滿桌子的陌生人。
他們雖小,但也能感覺到這不是一般人家,規矩重的厲害,不像在爸爸媽媽麵前,可以說笑打鬧,肆無忌憚。
蔣玉華的眼神頓時起了微妙的變化,在付霜和許暮洲身上來回打轉,心裏暗暗犯起了嘀咕。
都說許暮洲有精神病,怎麼看起來這位付小姐年紀輕輕的,行事也如此離經叛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