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身上穿的和往日的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更加鮮豔了一些,隨後,她坐在了梳妝鏡前打開了妝盒開始上妝。
她沒有想要見的人,更不會在家的時候就盛裝。
謝必安看著她的動作,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殷家是多久之前出的事?”謝必安轉頭問道。
“隻有五日。”範無救將鏡麵轉到了下麵在馬背上麵一臉冰冷的殷修身上,“五天的時間,他們已經跑死了三匹馬,再有兩天就可以抵達京都了。”
謝必安長歎了一聲,轉頭看著孟朝從一邊的抽屜裏麵按下了一個暗格,隨後拿出了一個白瓷一樣的瓶子,在手心中倒出了一顆藥。
“我先前還不明白,孟朝到底給孟卿吃了什麼,孟卿昏睡這麼久都安然無恙。”謝必安用手蓋在了眼前,隨後又放開,那邊的孟朝已經咽下了藥物,麵上帶著笑意躺在了床上。
……居然是一步死棋。
謝必安喟歎一聲,沉默的走到了床邊。
“她剛才吩咐了一個影衛快馬加鞭送出了一封信,”謝必安最後看了一眼那邊明顯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孟朝,轉身出了房門,“那封信上應該就宣告了她的死訊……和發生的這一切。”
旋即,謝必安聲音戛然而止,鏡像被他切斷,在他麵前所呈現的,是已經空無一的院子。
孟家的下人已經盡數被遣散,沒有人倒也是可以理解。
謝必安圍繞著院子轉了兩圈,果然是一個人都沒有,就在這個時候,從正廳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撞擊聲。
他馬上趕了過去——房梁之上懸吊著一根白色的長綾,而長綾之間,是已經病弱臥床許久,經過趕路又疲憊不堪,已然快要大限的孟家老太太。
吊死的人通常死相會很可怖,然而孟老太太大概在上去之前就已經斷了氣,拖著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的身體又站在了凳子上麵。
謝必安長歎一聲,單手在空中虛虛點了幾下。
無苟生,寧妄死。
範無救到的時候,朝廷已經派了人在孟家上下貼了封條。
這裏早就已經空無一人,官兵隻是各自搜尋了不少的金銀器皿飽了私囊,就很快的休整離去了。
“殷修現在在哪?”兩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先去看一下殷修的位置,之後謝必安再去找孟卿。
範無救牽著謝必安的手招來了一朵雲,“在李家一處宅子裏麵。”
現下展家當道,有了謀逆造反的心思,與之相悖的,就是世代忠心的李家。
現在李家當家是三朝元老,年歲已經很高了,可念及年幼的皇帝每日硬是早起半個時辰去上朝,後來皇帝恩許可坐轎直到殿前,算是法外開恩。
殷家和展家的關係已經瀕臨崩壞,展智遠野心昭昭,已經不用掩蓋,可殷家世代功勳,自然和展家已經不能再同路。
殷修正在院子裏麵一棵桃花樹下站著,花瓣已經落了他滿肩,他卻一動不動,顯然是已經站了很久。
範無救在這裏看著,突然說道:“李家閣老似乎有意將重孫女許配給殷修,殷修也並沒有不願的意思。”
謝必安一愣,心裏明白這也是另一種手段,隨後搖頭歎道,“你就在這裏看著他吧,我們了解了前後事才能讓殷修重入輪回。”
“好。”範無救點頭答應,反手握住謝必安的手腕將他拉入懷中用力的抱了一下。
*
孟卿那邊在謝必安過去的時候還沒有醒。
他們此刻正獨居在一處仙林裏麵,四處都有仙障,謝必安看著便緊皺了眉頭。
這裏大概是哪一位避世的散仙布下的結界,唯有按照特定的路走才能以凡人之軀進到這裏,可除了這個,也還需要一個入內的憑證。
應該就是孟朝臨走前取下交給李嬤嬤的手鐲了。
裏麵正燃著嫋嫋的炊煙,謝必安看著孟卿依然熟睡的側臉,坐在床頭上幹脆也小睡了一會兒。
就這麼過了幾天,李嬤嬤又按照之前幾天的一樣,在一個地方反複查看,終於找到了一隻腿上係著一卷書信的鴿子。
李嬤嬤並不認字,這封信顯然不是給她看的。
她麵上也說不上是喜還是哀,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隨後進到了屋內,從衣襟處掏出了一直貼身保管的鐲子,就在一邊磨成了粉,兌了水之後給孟卿喂了下去。
孟卿隻是沾了一點水就睜開了眼睛,帶著長時間昏睡過後的迷茫。
看到完全不認識的景象的時候他顯然是楞了一下,旋即看到了身邊的李嬤嬤,道:“嬤嬤……?阿姐呢?這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