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魂書上並沒有說他有娶親,怎麼會有一個李閣老的重孫女嫁給他?”謝必安疑惑的看了看生死簿。
範無救拉著他下去,“他並沒有娶親,李家世代忠良,卻隻是針對皇家,殷家從前一直效忠展智遠,現在展智遠倒了台,李家不可能會放任知道這麼多的殷修。”
“李閣老有個重孫女倒是真的,可那女兒天生癡傻,今年也不過六歲。被當作棄子丟給了殷修,並且在定親時下了毒。殷修撿了一條命,卻也瞎了雙眼,後來就安排好了後事,幹脆問皇帝要了手諭辭官回鄉。”範無救三言兩語將事情交代了清楚,隨後在麵前化了一個鏡麵,裏麵出現的正是閉著眼睛躺在樹下的殷修。
他身邊還有一個女童,咿咿呀呀的字不成句,顫顫巍巍的邁著步子,偌大的一個院子裏麵居然沒有一個仆人。
“李家的人將東西放在了這裏之後就全數撤走了。”範無救解釋道。
隻將一個不能遠行的瞎子和傻子獨自放任在姑蘇城內,李家雖然沒有下殺手,可卻也實在是不算仁慈。
“隻是不知道以後又會怎麼樣。”謝必安遺憾搖頭,轉身又回到了孟卿身邊。
這幾日殷修成親的消息還沒有散去,街頭小巷還在穿著些閑言碎語,孟卿到了姑蘇城內不會聽不到。
兩人到客棧的時候,孟卿正坐在一個小角落裏麵吃著茶。
桌上隻有一疊送的小食,孟卿靜靜的喝著茶水,注意力卻全都在身邊人交談的內容上麵。
謝必安和範無救找了一個比較少人去的位置坐下,看著那邊的孟卿道:“殷修之後要做什麼?”
範無救撐著下巴盯著謝必安的臉看,卻在謝必安轉過頭來的時候又扭到一邊,“殷家怎麼說也都是傳承了百年之久的世家,李閣老雖然地位高,可根基比起殷家還是要差上一些。殷修雙眼確實是瞎了,但是李家能放著殷修這麼一個心腹大患獨自回到姑蘇,想必是和殷家達成了條件。”
那邊閑談告一段落,孟卿茫然的將已經空了的杯子繼續往嘴裏倒水,發現沒有了一滴水之後,才踉蹌的站起來,麵無表情的上了樓。
謝必安背著手跟了上去,孟卿就坐在床上,一直從天亮坐到了天黑。
孟卿來的時候身上隻有一些李嬤嬤從孟朝那裏得來的銀子,安葬了她之後又給孟家上下建了衣冠塚和牌位,現在已經所剩無幾了。
一直到晚間,孟卿才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站起來,一天沒有吃喝他的腳步顯得有些無力。
樓下又是一個飯點,孟卿左右看了看,還是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點了幾個小菜。
“哎,我聽說殷家在衙門貼了榜,求名醫醫治眼睛呢。”一個頭上綁著汗巾的大漢灌了一口茶,手腕隨意的抹了一把嘴,唏噓道:“白花花的十萬兩銀子!這殷家前幾年說是破落了,可當家的那個公子哥著實是厲害啊……”
聞言四方桌上的人都聚集了過去,想著這大概是一個知道內情的人。
大漢‘嘿嘿’笑了兩聲,“我有個妹子在京城給人家做丫鬟,我可聽說了,殷家的殷修娶的那個媳婦兒可是個癡兒!”
“瞎子配傻子,這不挺般配嗎!”有人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孟卿抬頭看了一眼,又無奈的低下了頭。
殷修變成了瞎子……孟卿雙手摩挲著手中的碗壁,咬著下唇,心裏生出了一個主意。
第二日一早,他就收拾好了自己前去敲開了殷家的大門。
殷家的丫鬟仆人已經換了一批,此刻的都是生麵孔,看著孟卿穿著富貴,又生的好看,也就恭敬地多問了一句,“公子可是有事?”
孟卿咬咬唇,視線往裏麵掃了掃,一股說不出來的熱流湧上了眼眶,又被他強壓了下去,“我、我是個大夫。”
說著,他把手裏麵揭下來的榜文向前一遞,丫鬟驚訝的接過看了一眼,隨後就躬身帶著孟卿走了進去。
“敢問先生名號?又是師從何處?”丫鬟帶著孟卿的路上問了一句,孟卿愣了一下,看著一邊栽種著的白色玉蘭,思緒間就道:“……白卿。”
兩人又路過了一片蓮花池,丫鬟就慢下了步子,恭謹的上前敲了敲門,“公子,新來的大夫到了。”
裏麵傳來了一個微微有些喑啞的聲音,孟卿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丫鬟已經推開了門,孟卿慌忙跟上,就見一個身穿著青色外袍的人正閉著眼躺在軟椅上,手中還撐著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另一頭吊著一根長線,垂在了無波的湖麵之上。
那是殷修……
孟卿喉嚨哽咽兩下,深吸了一口氣,步子才剛動了兩下,就見在殷修身邊還有一個酣睡著的六歲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