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溪西無力的跌坐在地,雙眸呆滯。
半空驢蹄足足“劈啦啪啦”甩了十八下才停住。
而華哥原本就肥碩的臉龐愈加膨脹,活像兒童唇邊即將被吹爆的紅色氣球。
周溪西瞠目結舌,許久才扯著嗓子嗚咽了下。
她捂住嘴,全身抑製不住的發抖。
“娘親,別怕,寶寶保護你噠!”
小萌音軟糯了一瞬,下刻立即陰鷙如同煉獄惡魔,陰氣濃鬱得仿佛要充盈整個屋子,“混賬,嗬,看我不絞爛你的嘴,再把右手活生生喂驢,眼珠子摳出來……”
周溪西心中泛起一股惡心和恐懼。
她不敢置信,分明是奶聲奶氣的。
可話裏的毒辣血腥卻好似令人置身於冰天雪地……
不遠處的華哥麻木的蹲坐在地,像一條狗,眼神茫然,仿若失去了靈魂。
因為臉上肌肉腫脹,五官堆在一起,顯得滑稽而可憐。
他固然自私冷漠。娛樂圈混跡久了,染了一身浮躁勢利。
可周溪西仍記得五年前他掀起眼皮朝她友善一笑,“你是我第一個藝人,咱倆齊心協力,星辰大海等著我們去征服呢!”
後來。
他逐漸有了好些藝人在手。
周溪西不擅長趨炎附勢,慢慢被孤立冷落,全靠一口氣強撐著。但憑良心說華哥沒有刻意為難過她。
沉思間。
空中那隻看起來普通的棕驢周身氤氳起一層黑霧。
朦朧中,它張開嘴。
猙獰的朝華哥右手咬去……
周溪西不知哪兒提起的一口氣。
她猛地踉蹌起身,整個人撲了過去。
“住手,滾!”周溪西崩潰的大聲嘶吼。
她顫栗著朝空中大喊,像個瘋子,“你到底是誰?住手,立刻住手。”
眼角涼涼的,有淚水滲出,不知是嚇的還是怕的。周溪西眼盯著麵前依舊癡癡呆呆的華哥,她哽咽問,“怎麼回事?你把他怎麼了?”
“娘親,你幹嘛攔住寶寶?”小奶音好不委屈,“他想用右手打你,寶寶幫你報仇嘛!”
依然是軟軟嗲嗲的。和她曾見過的小孩朝父母撒嬌的語氣如出一轍。
瘮人得慌!周溪西此刻聽到這聲音就打心底畏懼害怕。
她抱住頭,深吸一口氣,聲音嘶啞打顫,“他究竟怎麼回事?”
“嗬。”小奶音嘲諷一笑,“此無知小兒不過陷入混沌之中,待半刻鍾過,便可神誌清醒,且不會記得個中細節。”
繼續賣乖賣萌:“寶寶做事娘親放心噠,就算要殺人也一定看不出痕跡噠!”
得知華哥無礙,周溪西渾身像被抽幹力氣。
她撐著地麵想站起來,可才微微直起膝蓋就猛地跌落下去。
“娘親疼不疼噠?寶寶好心疼你。”
“娘親娘親為何你現在如此之弱?竟無一絲靈氣?”
“不過寶寶會很快長大噠!寶寶保護你,嘻嘻!遇神殺神,逢魔斬魔!”
……
語氣竟歡快得像花叢裏翩躚的蝴蝶……
分明前一刻是想生生吞噬人的右臂!
周溪西麵色慘白的一路扶牆離開工作室,倉惶闖入電梯。
她背靠後牆。險些癱軟在地。
走出大樓。天氣陰沉沉的。
須臾之間,狂風亂作,大雨頃刻磅礴。
發絲鼓舞。
周溪西沉浸在恐怖的世界裏,她雙臂抱住自己。
軟綿綿的無意識的往前走。
街上行人匆促,不時擦過她肩。
周溪西走著走著,停下腳步。
她低頭。身上的一條藍色裙子幹燥純淨,垂落在胸前的發絲根根鮮明順滑,並沒有被雨水凝成小股。
而——
街上的所有沒有撐傘的人不過短短數秒都淋成了落湯雞。
周溪西伸手撐住額頭,雙眼緊閉,霍然蹲在地上,彷徨又迷茫。
想哭,哭不出來……
“娘親怎麼啦?”
“雨還有半刻鍾便停,娘親是不是不喜雨天?”
“可是寶寶現在能力不足噠!”
“等寶寶長大……”
“夠了。”周溪西吸了吸鼻子,打斷不知何處冒出的聲音,她語氣裏全是祈求,“真的夠了。”
大喘著氣,她崩潰道,“我不知道你是誰,我隻求你離我遠一點,你去找別人,去找別人啊,我不是你娘親,我不是……”
雙手捂住臉。
周溪西哽咽,喉嚨口卻倏爾發出一聲哂笑,“可能是我瘋了?是不是我瘋了?我瘋了麼?”
“娘親。”小奶音肯定道,“你當然是寶寶娘親啦!”
又突然有些忐忑頹喪,“娘親你不愛寶寶了嘛?你說過最喜歡寶寶的!”
周溪西遽然直起身子。
受夠了,真的受夠了,她是不是瘋了?
全世界都清醒著。
隻有她是另類?
大雨依舊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