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慕九先讓夥計抬了桶香湯上來。這桶香湯價值上百上品靈石,雕刻繁複的木桶是一個實體的聚靈陣,可以維持香湯內藥料效果的持續與靈氣的豐富。不少家底豐厚的修士入住時也會喚上一桶,但用於給人洗髓卻是幾乎沒有的事。
夥計抬上來前也以為是梅慕九要享用,卻看見是那個還未修煉的小孩正在脫衣服,不禁極其豔羨地看了好幾眼。
芬芳的香氣在屏風內彌漫,梅慕九不受其擾,冷靜地往木桶裏傾倒丹藥。他從戒指裏又挑了幾十瓶丹藥出來,將有拓寬筋脈,吸收靈氣,鞏固修為等效果用得上的丹藥確認可以混雜後便全倒了進去。
秦衡蕭光溜溜地在一邊等著,看著他不要錢般地倒這些珍貴的丹藥,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感動。
“可以了。”梅慕九感受了一下桶裏沸騰的靈氣,滿意點頭,又把秦衡蕭拽進了懷裏“現在給你拔針。”
魏先邪為了幫他掩蓋靈根,給他在頸肩處埋了一根針。這根蓬萊仙獸長牙磨成的針,在隱靈陣中熏染了百年,是天下最好的隱匿神物,既可掩修為,也可改靈根,且虛境下幾乎無人能看出古怪。
秦衡蕭默默地坐在他懷裏,平靜的小臉上隱隱有些緊張。
梅慕九撫慰般地摸摸他的頭發,溫聲道:“可能有些疼,忍一下。”說罷,按照魏先邪教的法子,先用神識包裹住小孩的全身,繼而一寸一寸地如蠶絲般細細密密地纏住筋脈與丹田,直到確認可以護住每一寸才全神貫注地慢慢接近長針。
秦衡蕭被這細密的交纏爬得全身麻癢,癢得像有一千一萬根頭發在搔他的血肉,他咬緊牙關,身體都發顫了,卻還是一聲不吭,穩坐如山。
拔針就在一瞬之間。
魏先邪此前再三囑咐要快準狠,梅慕九謹記此言,趁秦衡蕭還在對應麻癢時,神識裹挾著靈氣精準迅速地將針拔了出來,如一支神祗射出的羽箭,隻餘一道迅捷微小的白光一閃而過。
“唔。”饒是堅強鎮定如秦衡蕭在這一刹那也忍不住悶哼出聲,盡管在梅慕九織成網的神識中他的筋脈隻是微微顫了顫,並不疼痛,但在這一刹那間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如此的暢快。他仿佛已然毫無重量,浮於天地之間,風也從他的身體穿透而過。又仿佛曾經的日子都有一座大山壓在肩頭,方才才驟然消失。
梅慕九看他閉著眼,眉緩緩展開,嘴角上揚,也知道這孩子是曾經學的知識在針去掉那刻爆發了,在變異靈根的再生下,還未修煉的他已然先行頓悟。
“果真是極好的資質。”梅慕九心中感歎一句,並不著急,盤腿坐在一邊,分出一隻手給浴桶加熱,另一隻手則一甩,一張地圖便出現在手中。
一個渾身□□的小男孩雙目緊閉地盤膝坐在地上,左邊是一個可容兩人的浴桶,浴桶左邊一個俊美的男人正專心致誌地看著地圖。這奇怪的場麵整整持續了兩個時辰。
子時,打更人從樓下經過,鑼聲在寂靜的夜裏悠悠蕩蕩,秦衡蕭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師父。”
梅慕九將地圖收起來,遞給他一粒洗髓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