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梅慕九站在山下口中喊道,一座怪石堆成的山門隨即緩緩立了起來,一條條紋路慢慢浮現。梅慕九手裏拿著毛筆,飛身上去,在牌匾上書上“伏仙”二字。最後一筆落下,再將宗門令牌一掌打進牌匾之中,霎時令牌便若墜入深水般隱入了山門,山體微震,山門已成。
梅慕九落到地上,發覺自己隻需心念一動就可以看到山中每一棵樹的葉子,每一隻覓食的螞蟻,抬手間甚至可將山在海上移動,至此這山方才算真正認了主。
一邊感受這座山的奇異之處,梅慕九一邊又在門邊立了個石碑,沉吟片刻,刻上了禦神二字,從此世上仙山又多一座禦神山。
“俗就俗吧……也算個呼應了。”新任宗主已然對自己的取名能力不抱任何期望。這一切都做完,他又翻了許久《虛空易位息隱法》,結合《陣法三千決》,與秦衡蕭一同給禦神山加了幾層隱匿陣法,把幻境也結得愈加穩固。
此時,在遙遠的仙居府玉牆的角落裏,一行文字悄然顯現:伏仙幽宗禦神山。
而各個宗門也都接到了外事弟子的報告,帝澤天宗宗主張默海看著東海蜃樓幻境六個字良久,終是冷笑道:“不過世間傳說,一個幽宗,豈能收服仙山,怕是虛張聲勢弄虛作假,不用管了。”
梅慕九宗門已定,心下大慰,隻想在山上好好逍遙幾日,自然也不管外界是如何說道的。東海盡頭與世無爭,是隱居的好地方。
梅慕九栽了不少梅花,又蓋了幾間房子與石亭,清晨在山頂參悟天地,再時不時找醉山客討一杯酒,點撥點撥秦衡蕭修煉,或陪著小吱看鳥,他想,世上再也不會有如此的神仙日子了。
秦衡蕭亦是如此。
他修行《天意八卦法決》,遍閱詩書與聖人之言,還自學了琴技,向醉山客學了丹青。十歲的年紀,已然有了一些風骨,少年的骨架也日愈成長,頗有些以後俊美風流的樣子。
石亭依水而建,花草繞亭盛放,秦衡蕭端坐在亭內,白袍墨發,悠然撫琴。
“心之與聲,明為二物。”他心中自有篇章,手下彈得卻有些不成曲不成調“難,難……”
又這樣彈了片刻,弦驀地斷了。
秦衡蕭愣了愣,歎了口氣:“果然還是要先學透了心齋。”
這樣想著,他無奈起身,拾起放在一邊的劍,尋了處闊地練了起來。隻不過才剛剛修煉六個月,他現在就已經有煉氣四層的修為了,頗為神速。梅慕九認為他適合修劍,便找了把好劍給他,囑咐每日練劍五個時辰。
他閉著眼,一邊努力使每個動作都正確,一邊背誦著早已倒背如流的法決。
每一次將法決再念出來,都有新的體悟,梅慕九稱這就是溫故而知新,秦衡蕭深以為然。
此時梅慕九坐在竹林間,分出的一縷神識關注著秦衡蕭,見他劍術越加熟練,不禁寬慰地笑起來:“這悟性,誰比得上呢。”然而才剛剛笑完,卻又焦慮開來“但是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再過一段時間,估計就有宗門要來尋山了,得再找些人來入我宗門才行。”
“先往北走吧,陰北群山應當有很多機遇。”梅慕九打定了主意,細細算了時間,決定了啟程的日子。
入夜,梅慕九在庖屋做飯,秦衡蕭端著碗在正廳等。
他定定地看著梅慕九忙來忙去的身影,心中暖洋洋的,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淺笑著。他沒見過別的師徒是怎樣相處的,但時常聽說很多師父對徒弟都是非打即罵,當仆人一樣使喚,也有的關係十分淡漠甚至根本不管徒弟。像梅慕九這樣每日陪著自己說笑,丹藥法器不論品質需要就給,三餐還自己動手做的,也許世間唯此一人。
想到這裏,秦衡蕭被“唯此一人”四個字震了一番心神,看著梅慕九的眼神更加熱切起來。
梅慕九仿佛察覺到了,回頭笑道:“怎麼,餓狠了?”
“……沒。”
“很快就好,今天給你煲了雞湯,以前在市集買的老母雞,還好沒壞。你現在長身體,要好好補補,等會兒吃雞腿,在我們那兒有句話是吃什麼補什麼,你現在還是太瘦……”
梅慕九全然不覺自己仿佛那隻被煲了的老母雞,喋喋不休地嘮叨著,猶如養了個兒子。實際上,在他心裏,十歲可不就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嗎,他哪管什麼修煉啊早熟啊什麼的,隻知道這孩子跟了自己,把生命與前途都交給了自己,就要對他負責,讓他好好地成長好好地活著。
秦衡蕭手裏捏著筷子,一點也不覺得梅慕九囉嗦,在身後聽著這些話頻頻點頭,雙眼都笑彎了。
但他麵上乖巧,心裏卻不斷重複著一句話:“唯此一人的師尊,隻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