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個月,秦衡蕭終於學完第一章法決後,梅慕九才終於決定動身。其實原本他敲定的日期還要再往後一段時間,但秦衡蕭悟性上佳,提前參透了第一章,梅慕九便順勢改了日期。

至於小吱則還在閉關修煉,梅慕九便拜托了醉山客關照一下它後,就帶著徒弟出去了。

這次梅慕九有意將行程放慢,多感受一下當世的生活,出了東海後便沒有再用飛舟之類的代步工具,隻買了輛馬車慢慢趕路。他本來以為秦衡蕭多少會有點疑惑,或者不能吃苦,但一路上小孩都從未吭過一聲。

而自學了《虛空易位息隱法》後,師徒二人在隱藏修為這方麵愈加高明,一路上倒真如兩個凡人,並未引起什麼波瀾。

此時大雨傾盆而下,路邊茶舍四麵透風,行人在裏麵坐的坐站的站,擠得滿滿當當。梅慕九和秦衡蕭坐在中間的圓桌上,和一個彪形大漢拚桌飲茶歇腳。大漢一身壯碩肌肉,凶神惡煞,硬是讓小桌周邊空出了一點餘地。旁邊幾個書生都擠得胸貼背了,仍不敢靠近一步。

梅慕九看這個場景,覺得有些好笑,他倒覺得這個大漢應該是個好人。而那大漢看著同桌這兩個神仙般的人,也是心中嘖嘖稱奇,不禁主動搭話:“這位公子,我看你也年輕,這小孩兒應該不是你兒子吧?”

秦衡蕭鼓著腮幫子,邊努力咽下梅慕九死命塞進去的點心,邊搶話:“他是我師父。”

“敢為閣下是哪個門派?”大漢頓時以為這也是位人物,連忙繼續問道。

梅慕九笑道:“無門無派,四處雲遊罷了。”見大漢愕然,又回問道:“閣下必也是個英雄好漢,不知師從何處?”

大漢一愣,長歎了口氣,把手裏一直拿著的長戟往地上狠狠一插,湊近了道:“在下無畏派三代大弟子,武長君。”梅慕九和秦衡蕭不了解武林的彎彎道道,倒是茶舍裏一時間騷亂了片刻。

武長君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麵,並不在意,繼續道:“前段時日,我被派去別地做任務,一路上隻聽說門派被人攻破,一把大火燒了個幹淨,而掌門及一脈親傳弟子全被擄去了,餘下的門人也都死的死,散的散。我快馬加鞭回去一看,果真是……”

武長君眼睛微紅,嗤笑道:“我打聽了那夥賊人的去處,循著蛛絲馬跡跟到了這裏,總要去討個公道。”

旁邊一個書生這時也不怕了,既同情,又是訝然:“可你一個人……”

“我武長君頂天立地,手裏有家夥,多少人也不怕。我此刻能在這裏大聲說這些話,我怕什麼!”

又一個書生問:“可我聽一個說書的說,那夥人有妖術,能呼風喚雨,毀天滅地,可怕得很。”

聽到這裏,梅慕九心裏一沉。

他記得修真者之間早有規定,決不能參與到凡世間,更不能對凡人出手,不知是哪個宗門的人這樣不守規矩。

眾人七嘴八舌說了一通,把那夥人上下八輩兒問候了一遍,大雨才漸漸小了一些,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武長君拿起長戟,手一翻,戴上一頂笠帽,向眾人抱拳告辭。

梅慕九看他毅然前行的孤影,不禁站起身來。

秦衡蕭不解道:“明知打不過,隻是送死,為什麼還要這樣魯莽地去?”

“因為他想討個公道。到底年輕氣盛,我們一同去吧。”

梅慕九撐起傘,牽著秦衡蕭走了出去,遠遠地跟在武長君後麵。

“師父為什麼要管?”秦衡蕭有些不滿,他一向對外人很冷情,此刻見梅慕九想幫一個陌生人,瞬間吃醋了。

梅慕九嘴張合幾下,終是沒有解釋。他一是欣賞武長君,二則還是想帶著秦衡蕭做點好事,見義勇為拔刀相助一回。修真使人淩駕於凡人,不僅長壽,還能有通天之能,隨隨便便就能使一個人改變。玄明就是一個好例子,這次毀了無畏派的也是個例子。他隻想讓秦衡蕭多點愛心,不求當一個好人,至少別變壞。就像他小時候,父母帶他出去會給他錢讓他放進乞討人的碗裏一樣,他覺得小孩子還是對世界多點愛才好,成長是之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