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玄翎滿心的鬱悶。
飛廉眨眨眼睛,“又不喜歡聽了?你啊……”
玄翎無語問蒼天,怎麼他大哥嘮叨起來這麼嘮叨啊……兩軍對壘,是對壘了,可是誰也不想先動手。所以就僵持著。
飛廉和玄翎身上都沒有披甲,他們就穿著普通的衣服在陣前和敵方對陣,顯然是在讓對方覺得他們還是有回旋的餘地的。
然而在戰場中要想控製住己方的情緒是很不容易的。有一點火星就能點燃一大片,在叫罵了一陣之後雙方的人員基本上應該都忘記他們會在這裏對陣的原因了。從飛廉的角度去看那邊站在頭陣的北荒王也有些在皺眉頭。
他應該也是沒有戰鬥的意思的。他們這幾個領頭的倒是知道對方的心思。
飛廉剛這麼想,身邊就突然起了一陣風。
玄翎的身形在全力施展輕功的時候還是很美妙的,飛廉和他們北琉的人馬卻險些都死過去。
他們的太子殿下,他們未來的皇帝陛下就這麼脫離他們的保護圈,在雙方的人員都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輕輕點著他們的肩膀“飄”了過去。隱約的,飛廉就聽到了一句“我先過去一下……”
或許是太過於突然了,玄翎的行動居然沒有任何人來阻攔,他就這麼輕易地到達了眠夜的身邊。還是有一些人察覺了他的意圖的,但是那陣突來的狂風掀起的風沙讓他們不得不遮掩住自己的眼睛玄翎偷著作弊一向很在行等到他們重新看到的時候,事情已經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玄翎手上的短劍就架在眠夜的脖子上。
北荒王也是一位君王,麵對這樣的突變,他並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玄翎。
“你想要什麼?”他是認識他的,他兒子的朋友,老朋友琉列的兒子,一個在他看來可愛的小術士。他又是不認識他的,北琉的太子,即將成為北琉皇帝的皇子,突破了生死的一位神靈。
玄翎隻說了兩個字,“退兵。”
所以他退兵。
誰也不知道他能看到玄翎手上滴落下來的血滴,誰也不知道他能感覺到玄翎的手在顫抖,眼前的這個孩子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孩子,還是那個喜歡逞強的孩子。
他退兵,帶走玄翎,這是最好的暫時解決方法。
果不出他所料,他一退兵,那邊的飛廉也不顧身邊人的反對立刻退兵後撤了。隔著遙遠的距離,他們就算管不住手下手下也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去鬧騰了。
讓眠夜頭痛的其他的問題,比如說身邊這個“那孩子怎麼樣了?怎麼樣了?”王妃看來是一點也不擔心她兒子在見慣了自家孩子的“特色”之後,她好像就再也不擔心她兒子會不會被妖魔鬼怪吃了。
“他沒事,就是累了點。”眠夜都不知道自己說過幾次了,他老婆的耳朵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讓我進去看看。”王妃就想衝到房間裏麵去。
眠夜用架的把他老婆架回來,“他在換衣服,你進去幹嘛。”貌似他這個她的丈夫在不久之前還被裏麵的那位用劍架在脖子上呢,她居然一點都不關心。
“那更要進去了,萬一留下什麼疤的話……”
“你有完沒完!”眠夜吼了,“都什麼時候了還關心這個!”
王妃眨眨眼睛,眠夜懊惱地低下頭,誰讓他答應王妃讓她跟著來的,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門輕輕碰到門框的聲音提醒了這對夫妻他們正在別人的房門口吵架。回過頭的眠夜看到了玄翎帶著些許扭曲意味的麵孔,看起來他是完全聽明白他們剛剛在吵些什麼了,“讓王妃操心了。”
“哪裏話。”王妃本來盈盈欲泣的臉頓時成了笑臉,“都是自家人,自家人。”
眠夜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他頭痛,“玄翎你就暫時待著吧,我想我們現在誰也沒心思去打什麼。”
看起來情況是被控製了,不過“我想回一下眠城。”
眠夜看他,“有什麼理由嗎?”
在旁人的眼睛裏玄翎現在算是成了他們的人質的,不過眠夜不這麼看。
“我想去拿些東西。”玄翎閉了閉眼睛,“很久以前留在那裏的東西。”是時候去拿回來了,多長的歲月在流逝,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眠夜的眉頭皺緊了,“不可能吧……”
玄翎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北荒的王者。
“你該知道那代表著什麼?”眠夜咳嗽了一聲,這裏除了他們夫婦和玄翎外已經沒有其他人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他該說清楚。
“那是我父王留在那裏的東西。”玄翎的嘴角微微上揚,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北荒的王者,“已經沒有必要再將那個留在這裏了。”
眠夜的目光在那一瞬間仿佛要看穿眼前的人,“你究竟是誰?”
“我是……”他說出來的時候卻感到了困惑,輕輕動了動手指,已經冷卻的茶水裏透明的靈力之龍探出腦袋在他的手腕上盤繞,銀白色的發從頭頂披瀉而下,深藍色的瞳變化成了銀色,就仿佛月華凝固在人間的實體,來自於天上界的神靈卻用接近耳語的聲音在宣告,“我是玄翎……”
……良久後玄翎看著他們離開,變回黑發和深藍色瞳的他也不管身邊的人用什麼眼神在看他,徑自回房休息。
他很羨慕,真的很羨慕,不管哪生哪世,他都沒有這樣的父母。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會當他們是“家人”……他這邊是能夠休息清靜了,飛廉可清靜不了。
“震王殿下,這該如何是好?”一疊聲的追問,其實飛廉應該預料得到的,在他發現玄翎的意圖之後。
“太子殿下自有安排。”他隻好這麼應付,“我們等待消息就可以了。”
除了等待消息他們也沒有其他辦法。飛廉覺得自己至少還有點底,他能感應出玄翎是不是安好。風在空氣中流動,能夠帶來很多信息,那點點滴滴的靈氣也在彙聚著,讓飛廉察覺到某種不尋常的變化,玄翎是真的在決定什麼。他原本還以為是他和琉列談話之後的反應,現在似乎是在偏離著方向。是不是和先前的陣法有關呢?飛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玄翎的計劃,很久之前不知道,現在似乎除了他自己分內的工作對其他的也不甚了了。
“玄翎……”
飛廉低低的聲音沒有傳到任何人耳朵裏麵,他想要說什麼自然任何人都不會知道……對那一天晚上徹夜難眠的眠夜來說,傳說和神話中的真實突然出現在麵前他不是不感到驚訝,不過有了眠沅湘在二十多年來以來慢慢積累起來的“驚喜”。他悲哀地發現自己的驚訝似乎也不是很多。就在眠城的傳說當中,就在支撐著北荒民族的神話當中,眠城的主人和他的琴師……或許那是追溯千百年前的故事,但是那對於主角們的描述依舊清晰……眠城的冰台在很久以前就成了不能擅入的地方。這裏是他們崇敬的中心,也是遠古神靈的領地。
“就是這裏了。”眠夜帶著玄翎回到眠城已經過了一天,北琉在飛廉的控製下絲毫沒有進犯的意思,他們就表現得好像玄翎就和以前一樣不過是去北荒溜達一圈。
青紗在裏麵隨著風浮動著,玄翎還記得當初他離開時這裏的樣子。熟悉的環境仿佛讓他回到了從前,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
眠夜看著他,他就仿佛是在很早以前離家的孩子回到了這裏。
古往今來的神靈們都在看著吧。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眠夜在玄翎身邊說著,“我不知道先前你們之間有什麼糾葛,我隻希望你們都平安,好嗎?”
玄翎很想回答好,可是他不能。他無法保證任何的一切。
他隻有對著眠夜苦笑了一下,然後走進了千百年來人們都沒有踏入的禁地。
這片地方受到了神靈的護佑,即便沒有人進去休整它它都會永遠保持最初的潔淨。隨著他的進入,水一般的波紋向四周輻射開來,在人類無法看到的地方它們激蕩著,四散著,仿佛要說些什麼,又仿佛隻是最初的歎息。
深邃而寬廣的空間從外麵來看根本看不出來。玄翎越往裏麵走就能越發現空間越大,就好像是一片世界逐漸展現在麵前,舒服的風吹在身上,那些能夠洞悉天地的眼睛都在看著吧,在他踏入他父親力量範圍的時候。這裏有些像父王的竹林,玄翎心不在焉地想著,又不是很相似,這裏的力量隻保留一次,在他離開後就會徹底消失。
空蕩的地麵上似乎寫滿了篆文,玄翎看得明白那是龍族的文字,由它們而生的力量在這裏相互激蕩,要是進來的是沒有父王血脈的人隻怕會立刻粉身碎骨。
就在文字交彙的中心,玄翎站定了腳步。
就是在這裏了。伸出手去握住了虛空,在他的掌心處細小的金色光點凝固了起來,就如同水中的倒影逐漸清晰一樣展現出一件東西的模樣。
那是一麵隻有玄翎半個手掌大小的令牌,金黃色半透明的色澤流動著光影。曾經經曆著北琉的血統流傳下來的一半,和這裏的一半重合之後就徹底變回原來麵貌的……行雨令……玄翎的真實身形在它麵前展現,就在行雨令的旁邊,藍色的光暈幻化做了藍色的小小球體。
如意珠……天帝的四樣信物居然在這裏同時出現了兩樣。力量在這裏盤旋成潮汐,又化作微風向四周吹拂。風拂過的時候,一聲歎息劃過耳際,青紗迅速腐朽破碎,連著庭院內的一切都開始邁向極度的衰老和滅亡……太久了,真是等得太久了……“夫君?”在外麵和眠夜一起等著的王妃不安地拉拉自家夫君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