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是各有所長。”玄翎的手指滑過去,其實他的力量還是和牆壁又一段距離的,大概也就差那麼幾毫米才能觸到。他指尖滑過的地方浮現出很淺的金色痕跡,隨著陣法的越來越完善玄翎也感到越來越吃力,最後那幾個字寫完的時候踉蹌了一下險些倒到地上。
“小心!”映塵上去扶住了他,抓著玄翎的手腕上傳來了異常的溫度,“你病了。”
“血軒轅反噬而已。”玄翎扶住額頭,眼睛已經一片血色,看起來很是詭異。
映塵看到那雙眼睛不由顫抖了一下,當年就是那雙眼睛下他的仙靈之氣徹底被打得粉碎。
玄翎握緊了他的手,“對不起。”
映塵沉默,到底當年的事情是他和他兄長先行算計,玄翎要不是因為他們兩個又怎麼會被血軒轅侵入。
隨著牆壁前麵淡金色的法印開始運轉,那些在牆壁上出現的人頭逐漸淡去。
“玄翎你的超度還是那麼好。”那邊的人聲似乎帶著笑語,映塵拍拍胸口,有這個人在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你還真是多話。”玄翎要不是沒有力氣就肯定會給他一個白眼了,“莫重顏你廢話比我多好多。”
一雙手搭在了玄翎的脈搏上,玄教的前掌教眉頭皺了起來,“你到底還是沒有放棄這麼做。”
“血軒轅寄存了他最後的一點靈息,我隻有這麼做。”玄翎的臉色隨著莫重顏的調理好了很多。
“什麼時候?”
“快了。”玄翎的眼神轉了一轉,那邊的映塵看著他。
“是他嗎?”
玄翎突然笑了,“反正那也是過去的事了,映塵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此事還是不會順利。”
玄翎的笑容變得透明起來,“你還是那麼小心?不過這之後恐怕他都不會記得你了。”
“我求之不得。”映塵的心神動搖了一下,身形迅速消失,就留在了一麵銅鏡懸浮在空中。
“跑了?”莫重顏噓了一聲,他來凡塵什麼都沒學會,就學會了諸多的不良習慣。
玄翎把那麵鏡子鄭重收了起來,“映塵和他不一樣。”
“我當然知道了,要不然也不會讓他跟在你身邊這麼久。”莫重顏摸摸頭皮,“這麼長時間的布置也不能浪費了,我這幾天還是多往天上跑跑吧。”
“紫微他們還在天庭?”玄翎想起的時候感到心頭微微一痛,畢竟是跟在他身邊許久的人了,卻不知道凡塵中變化得如此急驟。
“在,不過,赤城王那邊肯定是瞞不過去的。”
“無礙。”玄翎想到了那天遇到的情景,“就讓他去好了,他應該是天庭中最明白的。倒真是有些諷刺呢。”那位玉帝的侄子卻是最知曉他計劃的人,真是諷刺。
“有意思的神仙啊。”莫重顏眼睛發亮,“你記得早點回去。”
就算是再早,等玄翎到王府的時候也已經是兩天之後了。剛踏進門就愣了愣。
“回來啦。”回過頭來打招呼的果然是慕容尤,不過他這個時候穿著鎧甲就差沒有扛一把大刀在身上了。
“在幹什麼?”
玄翎歪了歪腦袋,那邊穿著淡金色古服的卻是眠沅湘,正在忙著折騰自己的衣帶,“最近弄的什麼表演之類的。咦?你也要去?”
玄翎身上的依舊是那件刺繡著深藍色花紋的廣袖禮服。
“我不想去,我累了。”玄翎淡淡地應了一句,正打算走回自己的房裏,冷不防手腕被人一下子抓住了。
“玄翎。”
回過頭去就能看到那雙黑色的眼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玄翎能夠清楚地看清楚對方眼瞳微微收縮的動作。
“你好像病了。”
說不清楚是戲謔還是擔憂的光芒在眠沅湘眼裏閃過。
玄翎抽回了手,冷冷笑了一下就走開了。不知是誰的歎息在風中回蕩,也不知道是誰的眼光看過千萬年,那些孤獨也好那些過往也好,似乎就成為了一聲無言的歎息流轉在空氣之中。
“玄翎,安心休息。”
曾經的天地盡頭,好像就有那麼一首琴曲。不過似乎有那麼點不熟練的樣子。
“這段還是彈不好。”稚嫩的聲音好像有些懊惱。
“好了,折騰了這麼久,就休息休息吧。”百裏明晰拿著托盤過來,“這地方還真是不錯呢,虧得重華大人肯借給陛下。”
一提到那個名字玄翎的手就僵在了琴弦上,“說到底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都不敢出去見人了。
“還不是”
“父王”“玄翎陛下”
兩個比現在的玄翎的樣子還要小的孩子一前一後撲了上來,玄翎支撐不住一下子倒到了地上。
“不要鬧了,我正在練曲子。”玄翎手忙腳亂地把兩個小東西從自己身上扒拉下去。
百裏明晰在那邊笑得開心。
“唉。”一把兩個小鬼弄下去就又粘回來,玄翎都頭痛自己怎麼就心軟一下子把這兩隻都帶到這裏來了。
“沒有辦法,小殿下是真的很久沒有看到陛下了呢。”
那兩個小的很配合的一個紅了眼眶一個盈然欲泣。
“好了。”玄翎摸著自己的額頭,“百裏姨母那裏有好吃的,快去吧。”
到底當初是為什麼問某人借了開啟這裏的辦法跑到裏麵來閉關練習的,又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把這兩隻也帶上的。
“不過陛下要是覺得自己現在不好的話,也可以變回去啊。”百裏明晰也弄不明白玄翎現在怎麼是一副小孩子的樣子。
“還不是因為這裏的關係。”玄翎咬牙,當初來的時候都不知道會有這樣的變化,“你沒發現這兩個也小了點嗎?”
就好像回應他的話,百裏明晰看看那邊玄翎身邊的兩個孩子確實是比先前要小上一些,不過變化不大她沒有注意。
“說起來現在玄翎陛下和兩位殿下看起來差不多大呢。”百裏明晰掩著嘴巴笑,笑得玄翎異常無力。
而就在他頭痛地想要怎麼把這首曲子練好備用的時候,兩個已經填飽自己的小家夥又是一左一右纏了上來,玄翎現在這個小孩子的樣子又沒力氣把他們推開,隻好翻著白眼勉強伸出手來,“百裏姨母,我想起來我還有事要去找玄冥,先出去一下。”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一個兩個三個,都是小孩子需要他照顧。那幾個不省心,好不容易都大了不需要他隨時照料了,哪知道這邊的幾個更不省心。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天魔劫會應在玄冥身上,要不是姬軒轅幫忙讓他將玄冥的神魂投入到他的血脈當中,他恐怕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現在他叫什麼來著好像是玄冥,今年已經快滿十歲了吧。姬軒轅似乎有意讓他到他身邊來,畢竟未來的北方黑龍王現在開始跟在應天帝身邊也是個照應,不過要等他回想起先前的一切就要等到他二十了……“唉唉?玄翎陛下”
“父王溜了,都怪你太粘人了。”
“你還不是一樣。”
“兩位小殿下,別吵了啊……”
從天地盡頭出來之後,恍惚地又用力握了一下抓在手裏青翠的笛子,又似乎想起來當年收這支笛子當做禮物第一次出現在他麵前時候的樣子……記憶流轉前的那一片水波瀲灩仿佛還在眼前……天地間的靈氣仿佛在一瞬間凝聚,而後又散開。細密的雨絲在人們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微微一窒。就在這片刻間,浮萍與新鮮的菱葉之間露出來的水麵平靜得就像是鏡麵。就連水池邊上的樹林中,夏日的黃鶯也將它們婉轉的歌聲頓了頓。帶著雨霧的薔薇從滿滿的綠色間探出嬌嫩的花朵,明黃的顏色跳躍在枝葉當中。
雨聲漸小,猶如細細的絲線串連在天地之間。
淡淡的人影從雨線中款款而來,淺淡的白衣在衣角處有著淺碧色的錦線繡成的雲紋。
這個人出現在這裏,就如在山水畫中注入了一股生氣,讓這幅畫活了起來。小小的漣漪重又打碎了如鏡的水麵。林間絲緞般的鳥鳴穿插在景色中,為這煙雨的世界帶來一抹清麗。
晨起時厚厚的雲層變薄了,地麵上的光線也充足起來,隱在雨簾中的各種色彩也鮮明起來。
水池的一邊,是一片幽深的竹林。此刻和著鶯鳥的鳴叫從竹林裏傳來了笛聲。
玄翎撐著一把油紙傘,在這雨蒙蒙的地方走來別有一番悠閑。手腕上隱隱纏繞著一圈淡金色的編織手鏈,細心去看就能發現那裏麵其實在金色的錦緞細線裏纏繞著幾絲長發,就是借著這樣的一個東西他能夠在天地盡頭。
在聽到笛聲後,玄翎淡淡的眉皺了起來。
似乎是預見到了來人的不快,林中的笛聲停了下來。
“心境要好。”竹林裏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揶揄。
“我可沒有像你這麼多的空閑啊,重華陛下。”玄翎的聲音充滿了無奈。他要是有他那麼閑的話還不笑死,可惜在鈞天殿的不讓他安生也就算了,那兩個好不容易出來玩的小家夥也不會安靜多少。想想自己的書桌上堆了多少積壓需要處理的文書玄翎就有一種衝進某人寢宮把他吼醒的衝動。
就在玄翎有些氣悶的時候,吹笛子的人總算出現在了他麵前,就像是天上的璀璨日光來到了地麵上,那個從竹林中走出來的人被光芒簇擁著。那是人類所無法用肉眼來觀察的神靈。
“我好像惹你生氣了。”被稱為重華的神靈努力控製了一下,還是沒有止住逐漸擴大的笑意,“經常生氣可不是好事。”
“我又不是……”白衣的玄翎說了一半,看到重華那明亮的眼神和上揚的嘴角,他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