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嚳陛下要是回來的話,該如何是好呢?”
“還能如何是好,總不見得請那位陛下離開天庭。”
“噓!亂說什麼呢。聽說鈞天殿那裏不是開始整理了嗎?”
“不過,那位陛下肯處理政務嗎?不是聽說”
“不是聽說,那就是事實,絕對的事實。”
“哎呀,太上老君你的臉色是難得的難看。”
“那是當然,隻要回想起那位陛下的處理方式就是噩夢。”
“有這般可怕?”
“可怕到需要修改的文書能壓死你。”
“安靜,陛下來了。咦?西王母不是在上昆侖招待東華帝君嗎?怎麼也來了?”
玉帝王母就位,諸仙家躬身見禮。天界和人間還是不同的,玉帝王母是擁有無上的權利,卻也放任著諸仙的自由。除去每日的例行朝會,隻要是不違反天規天條之類的神仙想要做什麼還是很自由的。而且從來沒有什麼下跪的禮節,頂多躬身作揖罷了。
玉帝和王母的同時出現讓這些天庭重臣都放心不少,起碼天庭不會一下子回到隻有帝嚳那一位天帝的時候。遙想起來當年帝嚳陛下在的時候好像昊天玉帝還在下界絲毫不知道今後自己會成為什麼樣的神仙呢。這個認識也讓那些經曆過當年的神仙們感慨。原來天庭也是在變化,而且是在悄然間就變得他們都已經不認識了。帝嚳在時統領天界,這以後建立的天庭還是在東華帝君和西王母統領下的天界的一部分。帝嚳之後玄翎登基,在他們的印象當中似乎就成了新登基的應天帝和東華帝君西王母共同統領。後來應天帝不知道為什麼在罪天台上自請罪撕裂魂魄轉生去了人間,那些上古諸神也大多從天界上消失。再之後玉帝來到天上界,東華帝君也逐漸隱居山林。這天庭就成了現在的天庭。在碧落王朝飛升成介於天界和人間之間的時候他們恍惚明白他們和上古諸神終於徹底脫離了開來。
看起來是達成了共識。在經曆了那一次的朝會之後天庭諸仙都鬆了一口氣。不就是今後天帝帝嚳在鈞天宮總管天界碧落的要務。天庭依舊是現在的天庭,他們也依舊是玉帝和王母的臣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太白金星在那裏抹著滿頭的冷汗欣慰,似乎也是被當年帝嚳的行事折騰得不清。該說帝嚳陛下在天庭的人緣如此之差嗎?
“不過在那之前。”西王母的眼神嚴厲起來,“還望諸位仙家齊心協力渡過難關。”
下麵一下子肅靜了,除去那些少數的幾個,絕大多數仙家還是不知道天帝帝嚳的回歸到底背後牽涉到什麼的。
“應天帝曾以自身魂魄穩固三界各域基石。”西王母清冷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在淩霄寶殿內響起,“現今也該是天庭出一份力的時候。”
“什麼?以自身魂魄來穩固?難怪要進入輪回,這消耗的”
“難道是那次在罪天台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需要這般慘烈?”
西王母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而後繼續往下說,“當年鯀盜走息壤之事不知諸位可還記得。”
底下的神仙們都點頭,就算是沒有親眼看到過也聽說過。
“息壤本就是天界的產物,乃開天辟地時留下的神物,雖名為息壤,卻是當年用在天界穩固雲麵之物。質輕而不適合真正的地麵,所以若是在人間地麵應用息壤,必然會有所不和而導致反噬。應天帝當年正是用自己的靈息來強行穩固息壤在地界的附著。但是時限依舊存在。”西王母看了一下下麵神色各異的諸多神仙,繼續道,“天地封印就是時限的標誌。天帝力量的替換就是為了將息壤自人間的地麵中對換出來。”所以帝嚳蘇醒了,玄翎的力量支撐也到達了極限。天帝的力量就是三界各域的基石,而玄翎從一開始起就靈息不足。他的選擇對這個世界來說很正確,重新讓代替他進入沉眠的父王蘇醒,重新用帝嚳完整的力量代替自己的不完全。也可以乘著這個時候將息壤的問題解決掉。
玄翎啊玄翎,該說你什麼好呢。一個布局連著另一個布局,你似乎從來就沒有把自己考慮在局麵裏麵。西王母總覺得玄翎是在把自己當做對這個世界的祭品,就這麼決絕地朝著可能毀滅的方向走。你知不知道這樣的危險哪怕錯上一點就會萬劫不複。
可是他居然成功了。西王母歎息的就是這一點。天庭曾經的阻撓也好,重華的瘋狂也好,魔域和妖域可能的阻力也好,就這麼一點一點被他牽扯到了布局之中,也一點一點排除到了布局之外。
“諸位仙家還望要多在此次的事件中出一份力,不要再讓應天帝承擔如此之多。”西王母的聲音敲擊在了淩霄寶殿上。玄翎確實是承擔了太多,最開始的玄冥的存在,到後來天帝的位置,還有那廣闊的碧落王朝,他似乎都不願和別人商量一下就去做了。哪怕是罪天台上天地間最狂暴的雷霆撕裂魂魄的時候他也是沉默的。那種性格倒是和他父王出乎意料地相似。西王母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玄翎他,實在是和他的父王異常相似的一個孩子……
後來的歲月裏麵,玄翎總算明白了那曾經的過往終於真的成為了過往。再沒有那些逼迫也沒有了需要他去堅持的犧牲。就好像是一下子鬆懈了下來了一樣,玄翎甚至在那個時候都有些不習慣了。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笛子光滑的表麵。在經曆了那麼久遠的歲月之後它還是這麼幹淨光滑得如同那個時候第一次看到。
遙想那個日子正好是他的生辰,早就投身在諸多公務當中的玄翎早就忘記了自己的生日,重華卻沒有忘記。天邊的紅霞反景也好,碧綠的湖水上嬉戲的鴛鴦也好,原來他們所在的世界也是能夠如此溫馨和平和的。幾乎就讓玄翎忘記了一切的算計和計劃。
身邊有微風掠過。極目而望能看到仍舊堅持著指向雲端的不周山殘缺的軀體。還能隱約看到那邊最遙遠的地方翻卷著的白色細線。北冥歸墟的深邃也好,不周山的鼎力也好。他似乎都忘記了它們的本來麵目。布置在天地間的法陣現在也變得殘缺不全。剩下的那些就隻有和息壤的相互牽製了。若是徹底去掉那穩定的封印和法陣,息壤的崩潰就在眼前了。
抬頭望向天際,碧落的天色依舊是最純淨的藍色,寒冷的天氣就好像把天空變成了一大塊冰凍的藍色冰晶籠罩在碧落之上。但隻要等到封印開始破碎之後這裏承擔著息壤崩潰力量的土地也會變得支離破碎。碧落似乎就要在這裏終結了?
玄翎卻在笑,神靈們的認識是對的,他不會讓碧落消失。
鳥羽劃過空中的聲音傳來,火神的金烏在他麵前現出真身來,三隻族有一隻被隱藏了肚子下麵,這樣倒讓它看起來更像是普通的烏鴉。
“六位星君已經在陣眼之中了。”
“辛苦你了,離朱。”
那是屬於遠古神靈的名字,屬於太陽使者的名字。
烏鴉黑金色的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光芒讓他有所感悟。略略點了點頭就又衝天而起。擔當著聯絡碧落各個角落的他沒有時間休息。
玄翎繼續踏足在這片山林之中,幾千年的變換似乎在這裏銷聲匿跡,這片曾經的地方還是和當初一樣。就連不周山上被撞出來的痕跡都是一樣的新鮮。
身後有隱約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一個幹練一個有些不穩,玄翎嘴角輕輕一扯,就知道那兩個沒那麼容易罷手。
“你是不是覺得很有趣?”薑炎的臉色不善,論起來他的脾氣遠比軒轅要乖僻,隻不過平日的時候看不出來。
“沒有。”玄翎的回答倒也很是誠實,“要是我有其他辦法,你以為我喜歡這樣?”
那邊的姬軒轅有點無奈似地搖頭,“你當然不會,殺蚩尤借其四散的力量穩定人間封印,殺神將毀掉建木讓天界不至於被人間連累,更是讓三界各域蒼生不能在你的陣法中插手,玄翎,你想的未免太多。”
玄翎不答話,這位姬軒轅氣惱起來口才可不比薑炎差。
“反正現在木已成舟。”姬軒轅誇張地歎了一口氣,“我們還能做什麼?”
薑炎的臉色在那邊冷了一下,“你永遠都不知道和別人商量。”那句話與其說是生氣還不如說是歎息。到底他們也和玄翎相處了很久,也著實知道應天帝的脾氣。要說真有什麼,在明白玄翎自上罪天台強行把自己的靈息分散開來穩固天地的時候就不會再生氣了。
玄翎的神情卻是在猶豫,“我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
是真的不想,所以對他們連一絲一毫的消息都沒有透露。到底玄翎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掠過,燧人氏的魂魄兩分,上古人類的靈息盡都體現在他們身上也隻有在他們身上,玄翎不想他們有危險。
“難道我們還比不上蚩尤?”姬軒轅這一聲埋怨之極,讓玄翎無可奈何。
再不願意牽扯上他們也掩蓋不了他把事情告訴蚩尤的事實。在涿鹿之野中玄翎還是站在炎黃一邊的,現在卻單單讓蚩尤幫忙穩固人間把他們兩個排除在外似乎也太過頭了一點。
“好吧好吧。”玄翎隻要答應,“你們怎麼說也是燧人的兩個魂魄,好歹也比蚩尤好點。”起碼力量的歸屬上要比蚩尤範圍更廣,更能讓重濁為地的靈息融合。
燧人,那是多久之前的夢了。那是人類還處在蒙昧時代的身影,也是同重華在人間同時代的一位出色帝王。他離去之時重華悲痛非常,誰知在天地靈息感染下燧人的魂魄一分為二,終成了兩大部族的首領。
那個還是三界各域混雜的時代,而在人類的部族之中凡有不凡的人出生之時都有異象。仔細回想起來確實薑炎和姬軒轅出生之前都是這樣。那是來自自然的靈息力量轉化為人類的實體之前必須的。在那個時候還算不得什麼驚異的事件。直到玄翎毀去建木,絕地天通之後這樣的事情就極少發生了。
“你們的力量同樣來自一體,所以你們的部族結合起來和很快。”玄翎對當初兩部族融合的速度驚訝了一下,“倒是後來蚩尤部族的融合出人意料地順利呢。”
“同來自於一體。不過最後還是隻剩下我們兩個了。”姬軒轅說的蒼涼無比,那邊薑炎的眼刀立刻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