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樣看完這封遺書的,在我的記憶裏,自我出生以來我的父親母親一直都是相親相愛的,縱使父親在外麵有的別的女人,他們在我的麵前依然是恩愛的夫妻。
而我卻未曾想過,我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我母親努力維持出的假象。
這世間何曾少過貌合神離的夫妻,何曾少過身體在家裏,心卻在外麵的丈夫。
世間的誘惑太多,尤其是情愛風月最為勾人心魄,它拆散一段段姻緣,破壞一個個家庭。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這無形的東西,卻是最具攻擊性的利器。
我將母親留給我最後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折疊起來裝進內衣口袋,然後抓著江奕的胳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說實話我沒有一丁點力氣,但是我不能倒下,我不能讓我的父母連死了都沒有歸處,我還得安葬他們。
下了樓,客廳裏一片死寂。
我父母的遺體已經被人安置在了簡易的靈柩裏,用白布遮蓋著。
我目光呆滯空洞地看著他們,正準備往他們身邊走,視線中突然多了一個身影。
是江嬴,他還沒走?
我費力地抬頭看向他,不知是不是我出現了幻覺,我竟然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跟我一樣的悲痛。
他凝眸隔著稀薄的空氣看著我,他好像在用那種無聲的微弱的氣息告訴我,別怕,有我在,都會過去。
江奕跟在我身側,看見我和江嬴無聲的對視,攬著我肩膀的手驀然收緊,他可能忘了控製力道,我隻覺得一陣吃痛,失聲尖叫了一聲。
他聽見我的聲音頓時慌了神倉皇地鬆開我,我失去他的支撐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江嬴見我摔倒,跨步一閃,走到我跟前把江奕推開直接將我打橫抱起。
“如果你沒有照顧好她的能力,就不要讓她再受到傷害。”
江嬴丟下這句話,就抱著我轉身往沙發的方向走。
他將我放在沙發上,半蹲在我的麵前,一隻大掌扣著我嬌小的麵頰,“你先休息會,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我幾乎沒有一絲說話的力氣,隻能拚命地搖頭,用低啞的聲音說,“不,不要。”
我父母的後事我一定要親自處理,我記得母親三十歲生日的心願便是,等哪天我長大了可以獨立了,她便跟父親到一個開滿薔薇花的地方,建一座有院子的房子,院子裏種點小菜,養隻狗,每日晨耕晚歸。
但她這願望,臨死都沒有實現。
所以我希望她死後,可以得到自由,得到解脫,跟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一起去完成她最後的心願。
江嬴見我如此堅決,無聲地歎了口氣,“好,都聽你的。”
最終江奕動用了一些關係,沒有讓我的父親母親的屍首火化,而是讓人用了一些特殊的化學品將他們做了一些特殊的處理,我親自護送他們去了一處一年四季都春暖花開的地方。
來到這裏的第二天,我擔心江奕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下身體吃不消,以絕食為脅把他逼了回去。
沒辦法,他隻好把Ben留給我,又留了四個保鏢陪著我,替我打打下手。
但我沒想到的是,江奕前腳走,江嬴後腳就離開了。
我甚至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連Ben和江奕留給我的保鏢都支走了。
這會我沒有心思思考旁的任何事情,所以對於他的突然出現我也沒有多大的感覺,隻當是這院子裏多了一個人而已。
他大概也明白我的悲慟,隻在一旁靜靜地陪著我,隻要我不主動說話,他絕不會先開口。
我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親自給他們布置了一個理想的家園,薔薇花,菜園,狗……
每一樣都不少。
我親自將他們的屍首埋在院子裏,在墓碑上刻上他們的名字。
做完這些,我並沒有再多逗留,我知道,母親想陪著的隻有我的父親,她苦了一輩子,如今終於和父親在一起了,而且再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江嬴知道我心裏的苦,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給我任何壓力。
離開那個以後隻有我父親母親的地方,江嬴直接把我送回了海邊別墅。
我知道我下車後,他一直靜靜地坐在車裏,透過窄窄的車窗縫隙目送我,直到我的身影徹底消息在他的視線裏,才命司機開車離開。
傍晚的別墅已經燈火通明,我站在門口往了一眼二樓開著燈的窗口,那是我和江奕的房間。
雖然我們不同床睡,但是他擔心我做噩夢,一直睡在房間的沙發上。
平時我不在他幾乎不會去那個房間,可是今晚……
白沙的窗簾上突然閃過一道纖細的身影,憑直覺,那是個女人。
心口莫名一滯。
我慢悠悠地穿過濃密斑駁的樹林,邁上屋簷下台階,剛剛準備伸出拇指按指紋開鎖,門突然從裏麵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