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最後一句話說中了她的心,她莫名覺得身上已經有了種被人拔光了刺的感覺,生疼生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生出了一種想要保護一個人的感覺。”
男人心口一顫,趁等紅綠燈的空當偏頭看了看身側的女人,“淩歌,感情的事大哥不懂,但是大哥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連你自己都不覺得開心。”
是啊,手段卑劣,卑鄙無恥,低聲下氣。
她為了那個男人莫名其妙背上了連她自己都厭惡的標簽。
淩歌無力地窩在座椅上,莫名其妙來了一句,“大哥,你都三十四五了,還沒有找女朋友,就是因為不願拔掉你身上的刺兒嗎?”
她的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但男人卻聽出了一股子濃烈的嫌棄的味道,他挑了挑眉吐出一句不像他平時會說出口的話,“男人四十一枝花,你大哥我現在還是花骨朵。”
江書暄在辦公室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連開會都頻頻走神,秘書不動聲色地提醒了他許多次,他才察覺出自己的失態,合上桌上根本就沒看幾眼的文件,“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
出了辦公室他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但莫名其妙就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揪著,難受。
正盯著,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剛亮起的那一瞬間,他心裏莫名閃過一刹的欣喜,可當看清屏幕上的名字,那股不易察覺的感覺便立馬消失了。
他接起電話,“媽媽。”
“南南。”
雲初已經很久沒有叫兒子的小名了,隻是她今天午睡的時候突然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去了,江嬴不放心她也跟著去了,留下她三個孩子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雖然她以前也做過這種夢,但沒有一次比這次來的讓她這般恐慌畏懼,因為她知道以往的每次都是因為自己胡思亂想所致,而這次完完全全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媽媽,您怎麼了?”
江書暄也感覺到了母親聲音裏的異常,有些慌張地捏緊插在褲兜裏的手。
“南南,媽媽心裏一直虧欠你,總覺得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職責,從你小時候開始就——”
“媽媽,都過去,別說了。”這些何嚐不是他心裏的痛,隻是他並不想讓母親傷心難過。
“好,媽不說,不說。隻是媽時間不多了,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三個,特別是你,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紀,咳……咳咳……”
雲初的話被咳嗽聲打斷,電話那頭隱約傳來江嬴責怪的聲音,讓她不要操那麼多心。
但天下哪有不操心孩子的父母,“我和你爸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早點成家,若影那孩子不錯,你若是真心喜歡她就早點定下來。”
江書暄長長地籲了口氣,“媽,這件事情我早有打算,過幾天若影生日,我就會向她求婚。”
明明該是件令人興奮或者至少開心的事情,可他卻覺得莫名的煩躁,總覺心頭像壓了塊石頭一般,讓他呼吸都困難。
壓抑,窒息,無處可逃。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會因為結婚這種事而感到如此的無力。
他還記得那個漆黑的夜晚,那張粉嫩的顫抖的唇對他說:其實你可以告訴他們你的真實想法,如果你不想回家,如果你想放縱自己,你完全可以表達出來。
表達?放縱?
從他會叫媽媽開始,在他最需要母親關愛嗬護的時候,他的母親就離開了他。
除了照顧他的宋奶奶,他的身邊沒有任何可以撒嬌可以傾訴委屈的人。
所以從小他便壓抑克製自己的天性,他知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父親不許他哭。
逼不得已,他隻能把內心裏所有的真實想法都藏了起來。
每當看到別的小朋友有媽媽的時候,他都無比羨慕。
他常常幻想,如果他也有媽媽,那麼他受到委屈的時候是不是可以撲到媽媽懷裏大哭一場。
可是,在他的童年裏,沒有媽媽,沒有可以任由他撒潑打諢傾訴委屈的懷抱。
即便後來母親回來了,他那種早已生根在骨子裏的乖巧、克製、冷漠、理性也並沒有得到釋放。
他不是沒有真實想法,隻是比起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他更希望母親開心,更希望這種來之不易的親情能更長久一些。
顧淩歌對自己欲情故縱的計謀很有信心,從今天江書暄看她時的反應和最後留她用餐的行為,她就可以確定他對自己絕對不隻有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