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坐到了鏡前,看著鏡子裏日益衰老的這張臉,輕聲說道:“不,我要親自去司製房看他,備車!”見我我下定了主意,孫冀無奈道:“下官告退”
我初次見到自己這個所謂的發小的時候,他跟其它的司製房裏的下屬一樣,正在埋頭指導姑娘們做女工。
司製房司馬蘭把他從人群堆裏叫了出來,隨後一臉諂笑地站在我身後。
“你就是郭籍?”忽覺得似乎有所不妥,便改口道:“郭籍,好久不見啊……”
他恭敬地行了個禮。臉上卻麵無表情,他長得著實清瘦,寬大的司製官服襯得他的身型越發瘦弱,頭發隻拿布帶綁了,顯得頗為寒酸,看來他的境遇的卻是很不好啊!
我不欲在眾目睽睽之下,便對負責司製的司馬蘭編了個借口:“司馬蘭大人,郭籍我借走少時,不知可否?”
司馬蘭滿口答應了。
後院桃樹下,一方石桌。
再三推脫,郭籍才坐在了我身旁石凳上。
“郭籍,我們好些時候未見了……”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故事可以與他回憶的,便重複了一遍方才所說的話,我伸手去握郭籍的手,可是對方卻似觸了火似地縮了回去,又起身道“請丞相恕罪。”
“你,怎麼?”我憐惜地看著郭籍,這是一個被上天捉弄的女子。我拍拍的肩拉他回到座位道:“我需要你這個朋友,一個真心的朋友。”他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我。
“你說說你的意思吧!”
“丞相,大敵當前,你還有空來這裏看我?”我嘬一小口茶,他仍是看著我,但目光略帶緩和,語氣的淩厲卻絲毫不減。
“大敵當前?”我應了一聲。
“我不知丞相知道了朝廷的風向,但即使您沒有,明哲保身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楚王司馬瑋在明處拉攏高官,長沙王司馬乂暗處收買官吏,從人心所向方麵,說句不中聽的話,丞相遲早是他們除掉的對象了。”郭籍講的話,我心中雖有不爽,但卻也是事實,隻是郭籍明顯不知道我的底細,才敢大膽地說出來。
“若是丞相還不覺醒,坐在軍機大臣之位仍沾沾自喜,自以為有了保命的本錢,那等到他日他們謀反,就是丞相葬身之時,畢竟!什麼人都比不上自己人用的舒服,而且您覺得這些王侯是等閑之輩嗎?”
“下官愚見,如有言語冒犯之處,望丞相恕罪。”說完他一下跪在了地上,惶惶,神色中卻還略有帶著不畏風雨的堅決。
“丞相,這一場王爺們的比試隻有勝利者和失敗者,不存在和棋,更不可能有人回來毀棋,不知道丞相有沒有聽說過蠱的故事?”
郭籍不等我回答,又繼續道:“本國西南有一蠻夷之地--苗疆,那個地方的人已毒蟲為神,且民風崇尚製蠱,苗疆幾乎人人都會製蠱,每當農曆五月初五那天,就會采集十二種毒蟲,把它們放在一個罐子裏,讓他們互相吞噬,直到最後一個活著的毒蟲,便被稱為蠱……而現在丞相就在這隻罐子中,您的母皇就那時那個製蠱人,他正等著出蠱呢。丞相,請聽下官一言,如果丞相想要最後成為那種勝利的蠱,抑或者您不想成為他人腹中之物就必須要學會吞噬!”
我看著他微笑不語,可惜我無爭儲之心,不然他倒是真的能一展胸中抱負。隻是做點頭罷,又過幾句,佯裝有事,就讓他退下了。
有些事情,我會好好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