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禪的運用(3 / 3)

譬如《金剛經》描寫佛陀穿衣、持缽、乞食的般若生活風光,一樣是穿衣吃飯,但是有了禪悟,一個覺者的生活,其意義與境界,和凡夫就截然不同。所以說:佛法不離世間法。

平時我們總有一種錯覺,以為修禪一定要到深山老林裏才能證悟,實際上,修禪並不需要離開團體,離開大眾,獨自到深山古寺去苦參,禪與世間並不脫節,“參禪何須山水地,滅卻心頭火自涼”,隻要把心頭的瞋恨怒火熄滅,何處不是清涼的山水地呢?熱鬧場中也可以做道場。

事實上,如果我們對佛教的道理,有了透徹的了解,依此教理去實踐,更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譬如佛教的中心義理為“緣起”,天地間一切的存在,都是由因緣相依相輔而成,因緣和合則萬法生成,因緣離散則萬法消失。天地間沒有一個創世主,任何事物都可以運用人為力量加以促成和防止。

由緣起的法則,讓我們推論到眾生平等,皆具佛性。人人都有成佛的可能,這種成佛的可能與過程,完全是一種自我磨煉與創造,由自我的行為來決定自己的未來;所以,能夠把握到佛教的教理,則人生是奮發上進的。

由緣起的法則,讓我們推論到宇宙是一個和諧的整體,一切差別的萬事萬象,是相即相入,互依互存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是相互的,這種理論應用在日常生活中,以自我為中心的利己主義是不正確的,你我的分別是不對的,動靜、是非等對立是可以泯除的。如果我們能夠透過知解,體證到這種無盡緣起的道理,那麼互助互愛都來不及,哪裏還會有你我的爭執呢?

因此我們對於“解”、“行”不可偏廢一方,好比做事,如果能夠運用雙手,事情可以進行得更順利。我們應該從“解”中去認識萬法的事相,從“行”中去印證萬法的實相。

(四)淨與穢

自然的事物本來沒有淨穢、美醜之分,這種分別是我們主觀的好惡所引發出來的。《維摩詰經》說:“隨其心淨,則國土淨。”我們的心被五塵所染,迷惑於物象,不能見到萬法的清淨自性;而開悟的禪師,他們的心一片光明,毫無掛礙,所以靜觀萬物莫不自得。在禪師的心中,善惡、美醜、是非、對錯都消失了,他的心是佛心,佛心就是他的心,他們眼中的世界是清淨的佛土,而凡夫眼中的世界是肮髒的糞土。譬如佛印禪師心中清淨,所以他觀蘇東坡好比佛菩薩一般的莊嚴;而蘇東坡心境迷糊,所以他看禪師好比一堆牛糞般的汙穢。禪的境界是不能偽裝的,也不是在口舌上逞強占便宜的。

我們常人通常喜歡清潔,講究環境衛生,但是禪的世界,並不一定如此。所謂“淨除其心如虛空,令其所向皆無礙”。禪師們的心掃蕩了清淨與垢穢的對待,無論清淨也好,垢穢也好,一起超越,一起消除,並不是用一般常識來分別淨穢。下麵我舉一件非常有趣的公案:

有一次,趙州禪師和弟子文偃禪師打賭,誰能夠把自己比喻成最下賤的東西,誰就勝利。

趙州禪師說:“我是一隻驢子。”

文偃禪師接著說:“我是驢子的屁股。”

趙州禪師又說:“我是屁股中的糞。”

文偃禪師不落後說:“我是糞裏的蛆。”

趙州禪師無法再比喻下去,反問說:“你在糞中做什麼?”

文偃禪師回答說:“我在避暑乘涼啊!”

我們認為最汙穢的地方,禪師卻能逍遙自在。因為他們的心潔淨無比,纖塵不染,所以任何地方都是清淨國土,住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解脫。

有一天,一休禪師帶領徒弟拜訪同道。途中經過一條大河,水勢洶湧。岸旁有一女子裹足不敢前進,一休禪師很慈悲地把這位女子背負過河。事後,禪師就忘記了這件事情,但是徒弟始終掛礙在心中。有一天,徒弟實在忍耐不住,於是向師父請示說:“師父慈悲,弟子有一件事,幾個月來無法釋懷,請師父開示。”

一休禪師說:“什麼事呢?”

徒弟說:“平時師父教誨我們要遠離女色,但是幾個月前,師父自己卻親自背負女子過河,這是什麼道理呢?”

一休禪師一聽,拍額驚歎說:“啊!好可憐呀!我隻不過把那女子從河的這一邊背到對岸,而你卻在心中背負了好幾個月,你太辛苦啦!”

從這則公案,我們知道禪師的心境是磊落坦蕩的,是提得起、放得下的。古人說:“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在禪師的心目中,沒有淨穢,沒有男女的差別,甚至為了救拔眾生的苦難,不計淨穢,地獄中的糞湯尿池也要前往的;為了拯救眾生的癡迷,不辭毀譽,如妓戶般齷齪的地方,也要投入。因為在禪師們的心中,了解到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的平等道理,因此沒有人我、淨穢、男女的妄別,一切的清淨、垢穢,都已經能夠超然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