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黃檗禪師創建一座寺院,即將落成時,請一位寫得一手好字的弘讚禪師,為他題寫“第一義諦”四個字。當弘讚禪師寫完第一張時,黃檗禪師不滿意,要他重寫;再寫第二次,又被黃檗禪師否定。如此連續不斷地寫了84張,還是沒有一張合適的,弘讚禪師急得汗下如雨,已經身心俱疲了。
這時候恰巧外麵有客人來訪,黃檗禪師便走出去接待客人。弘讚禪師心想:堂堂一位書法大家,竟然如此無能,連“第一義諦”四個字都寫不好。信手拈起筆來,揮毫了一張,渾然天成。黃檗禪師會完客,走進來瞧見桌上這幅字,運筆雄渾有力,由衷讚歎道:“好極了!神妙的筆法。”
因為黃檗禪師在場逼視,弘讚禪師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緊盯不放,心中有所掛礙,反而不能大展身手,揮灑自如。但是也正因為黃檗禪師的逼迫,一如禪所慣用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緊逼至窮巷死角,身心如桶底之脫落,便能如同蛟龍入潭,興風作浪了。有時看似違逆的人情,正是禪的大機大用。
仙崖禪師擅長繪畫和書法,有一次,一位信徒喜慶作壽,禮請他去題字,希望他說些好話討個吉利。隻見仙崖禪師當場揮毫:“父死,子死,孫死”六個字。這家員外看了一怔,滿臉不悅地罵道:“你這個老和尚,今天是我做壽的良辰吉日,請你來題個吉祥話,你為什麼好話不說,專說些晦氣的話呢?”
仙崖禪師回答:“這句話十分吉祥如意,父親百年壽終了,才輪到兒子死;兒子年老死了,孫子才接著死去,這不是長幼有序、生死依時嗎?難道你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子孫都先死了,才老來寂寞,後事淒涼嗎?”
禪師們的思想行止都是從禪悟的境界而來,我們如果從禪師違逆人情的言笑之中,遽然給予世俗的評價,反而不能見到禪的真章。禪是揚棄既定的觀念,是一匹獨步於蒼穹的脫韁野馬。
禪師往往以無理對待有理,以無情對待有情,來顯示他神奇高妙的智慧與深沉蘊藉的慈悲。
有一次,黃龍慧南禪師對一個侍立在他身旁的學僧問道:“百千三昧,無量法門,作成一句話說給你,你還相信嗎?”
“師父真誠的言語,怎敢不信?”
黃龍禪師指著左邊說:“走到這邊來!”
學僧正要走過去,黃龍忽然斥責道:“隨聲逐色,有什麼了結的時候?出去!”
另一位學僧知道了此事,立即走進去。黃龍禪師也用前麵的話問他,他也回答:“怎敢不信!”
黃龍禪師又指著右邊說:“走到這邊來!”
這位學僧堅持站在原來的位置,不向右邊去。黃龍又斥責道:“你來親近我,反而不聽我的話,出去!”
禪者不悟道時,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如果悟道時,大地山河,一切都是佛法。禪宗有公案,你有柱杖子,我給你的柱杖子;你無柱杖子,我奪卻你的柱杖子。叫走這邊,這邊不對;叫走那邊,那邊亦錯。不是這邊,不是那邊,仍要出去,隻因學僧未契於心。假如學僧走左邊,再到右邊,然後站原地,不知黃龍禪師,還有什麼高招麼?
玄沙師備禪師有一天上堂開示弟子們說:“在接應群機、救度眾生的時候,如果遇到盲、聾、啞這三種人,要如何來教化他?眼睛瞎了的盲者,你拿起錘子、豎起拂塵,他又看不見;耳朵聽不見的聾子,你和他講話,他又聽不到語言三昧;喉嚨瘖啞的啞巴,叫他回應又發不出聲。各位可有什麼妙法可以度化這三種人?如果大家想不出度化這三種人的好辦法來,佛法也沒有什麼靈驗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