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雖然來了望園,雖然看著陸家的人忙前忙後,雖然知道陸南望就在望園裏麵,但她始終沒有去靈堂裏麵看陸南望一眼。
仿佛隻要沒看到陸南望毫無生氣地躺在水晶棺材裏麵,她就可以當陸南望還活著。
那種矛盾又糾結的心情讓她絕望又痛苦,而這種心情,根本沒有人能幫她解決。
她這一等,就是半晚上。
她坐在陸南望的書房裏麵,書房中隻開了書桌旁的一盞落地燈,暖黃色的燈光照在時安身上,顯得落寞又孤寂。
雙腿蜷縮在大班椅上的時安,微微靠著椅背,想象著此時是靠在陸南望的懷中的。
時安不知道此刻自己是清醒的,還是睡著的狀態。
她仿佛看到了站在黑暗中的人,於是她從椅子上起來,往黑暗中走去。甚至連鞋子都沒穿,感覺到腳底傳來的冰涼。
走到黑暗中的陰影處,時安伸手觸碰。
那手,反倒是先拉著她,冰冰涼。
“叔?”時安開口,語氣中帶著不確定的疑問,因為根本看不清黑暗中站著的那人,“你還在怪我沒原諒你對不對?”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牽著她的手往書房外麵走去。
時安沒有拒絕,她也沒辦法拒絕,跟著黑影往外麵走去。
書房外麵沒有開很明亮的燈光,哀樂甚至還從樓下傳來,陰沉的氣息讓時安並未感覺到任何的害怕。
她隻是跟著他往下走,跟著他去一樓客廳。
然而當時安走到客廳入口的時候,她卻停了下來,她看到了客廳裏麵水晶棺材,看到躺在裏麵的人。
是她一直拒絕去接受,又必須要接受的事實。
“叔,你別帶我進去。”時安扯了扯男人的手,帶著絕望的乞求。
彼時,一直沒有和她打照麵的男人轉身,時安這才抬頭,看到了站在麵前的男人。
是陸南望。
“時安,你遲早要接受。”陸南望捧著她的臉,用一雙清冷的眸子看著她。
時安隻感覺到男人冰涼的手,以及毫無溫度的語氣,她搖頭。
“我不接受,叔,你不是都能和我說話嘛,你回來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鬧你了,我們好好地過餘生。有你,有我,還有星辰。”時安把手覆在陸南望放在她臉頰上的手上,感覺到的,還是一片冰涼。
男人不說話,隻是把手從時安的手中抽回,繼續往水晶棺材那邊走去。
時安看著他走,又害怕他忽然間地消失,立刻跟了上去。
當她站在水晶棺材前的時候,陸南望卻忽然間不見了,她看到的,隻有躺在水晶棺材裏麵的男人。
“叔——”時安情緒一下子奔潰,明明剛才還在的男人,為什麼不見了,為什麼躺在了棺材裏麵!
她趴在水晶棺材上麵,隔著玻璃看著安詳地躺在裏麵的男人,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心像是被七八隻手往不同方向扯開一樣,難受。
“叔,你不要走……不要……”時安趴在棺材上,泣不成聲,悲痛萬分。
“時安,時安!”
當時安沉浸在悲痛之中時,忽然間感覺到有人扣著她的肩膀。
她的思緒瞬間被抽了回來,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時安發現自己站在靈堂中央,滿臉淚痕。
她詫異地看著時坤,仿佛在問她為什麼會站在這裏,她明明在書房裏麵,怎麼就……
“你剛才想著了魔一樣,一個人走到這邊來,趴在棺材上就開始哭!還說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時坤滿臉擔心,想到剛才時安反常的舉動,時坤就心有餘悸。
時安怔怔的看著時坤,想著剛才那一切,都隻是夢。
陸南望已經……
當“陸南望”三個字浮現在時安腦海中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水晶棺材。
陸南望安詳地躺在裏麵,肩膀以下蓋著白布,整張臉刷白,毫無生氣。
那一瞬間,時安雙腳一軟,根本沒辦法接受躺在裏麵的那個人是陸南望!她一直拒絕的事情終於擺在她麵前,被迫接受陸南望已經去世的消息。
“不——”時安捂著嘴,情緒奔潰到了極點。
“時安,冷靜點。”時坤扶著時安的肩膀,以免她跌倒在地,“沒事的,都過去了,沒事的……”
時坤低聲安撫。
毫無預警地出現在靈堂裏麵,被迫看到陸南望躺在棺材裏麵,時安怎麼都做不到冷靜。
“不,他沒死,你們都在騙我!他沒死!”時安搖頭,目光卻一直盯著那張蒼白的臉。她要怎麼接受,躺在裏麵的那人就是陸南望?要怎麼接受他們已經天人永隔。
她掙開時坤的手,兩步走到水晶棺材邊,目光死死地盯著裏麵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