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3 / 3)

賦春有三多,山匪、貧農、乞兒。

賦春有三景,窮山、惡水、刁民。

這樣一塊地方,在大曆版圖內,幾乎是汙點的存在。

新帝此舉,實在是引人非議。然而爵位和俸祿卻又是實實在在的好處,這一棍一棗,令人難堪,也無從談論。

而地處風暴中心的溫家三房二少爺,卻早已酒瓶新酒,外同內不同了。

溫樂心想,曾經的這位二少爺,隻怕是聽說了自己將要赴任的領地後,就絕望自盡了。否則也輪不到他鳩占鵲巢,再重活一次。

然而在聽聞了大都內所有有關賦春的傳言後,他又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幸運,還是倒黴了。

尤其這溫二少爺,還並非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自由身。他上有寡母庶兄,下有庶弟和一個獨子。此番封爵,等同於溫府分家。前往封地,自然也是要帶著兄弟母親孩子一塊兒去的。

一塊滿是瘴氣的荒地,皇帝這個恩寵,隻怕是嫌棄溫家死的人尚且不夠,恨不能全家都入土了才好。

怪不得叫做驍親王、驍親王,隻懂得打仗,一腦袋漿糊的蠢高個兒,連壞心思也藏不嚴實,除了驍勇,隻怕再找不出什麼貼近的封號了。

他在大石頭上坐了半刻鍾,才聽到院落之外一陣細碎的窸窣聲,立刻知道這是有人來了。

果不其然,呼吸間院外走進一個穿著鵝黃衣裳的少女。那少女打扮的甚是奇怪,一頭青絲紮了個泡泡的圓遮住耳朵垂在身後,臉上不知道拿什麼東西塗的雪白,嘴上豔豔的紅色隻細心抹了一小半兒,遠遠的看,如同嘴巴生的隻有三個小圓型那麼大,她眉毛剃的又細又高,然後用筆塗成了細細的一條黑線,尾端微微下垂著,險些入了鬢發。

這便是他醒來後一直侍奉在身側的大侍女沉香,這兒的女人都這樣奇怪,不光她一個,這院子裏其餘的侍女們也愛把自己的臉搞成這樣,除了發型不同,溫樂有時不經意看去,甚至會覺得自己撞見一屋子鬼。

沉香據說才十六歲,身姿纖細苗條,是標準的背影殺手。她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銅盆邁著小碎步從院外進來,瞧見坐在石頭上的溫樂,眉頭就是一豎——她眉頭畫的太高,這一來,就好像全都豎起來了似的。

“大人!”因為爵位已經封下,溫府內的人就不能隨意稱他為少爺了,隻能喊他尊稱,“您怎麼又來外頭吹風!”

溫樂瞧她一張煞白的臉目光凶惡,心中冷不丁泛起怵來,一個軲轆從石頭上站回地麵。

低頭一瞧自己挺得老高的肚皮,他心中又是無奈。

怪不得新帝這樣放心的給他爵位和封地,甚至不要人質留守大都。就溫家二少曾經那種紈絝的性格,實在也很難讓人對他警惕的起來。

大都內誰人不知,溫二少爺自小以來最大的樂趣,無非吃喝二字。因為喜好大漠的美食,他愣是敢去驃騎將軍府上討要廚子,為了一壇西域美酒,他自作主張替溫大人收下手底近十萬兩的孝敬,過後被一頓好打,如此種種,罄竹難書。

莫說那些,單看他在知道挫折來臨後,第一個選擇的就是撒手不管,也能瞧出他性格軟糯一二來。

就連溫府上下,也對這個二少爺不甚恭敬,敢在他熟睡的時候,也到院子裏掃雪喧嘩。

實在是這人……也太好欺負,逆來順受了。

他歎了口氣,慢悠悠的領先沉香一步,踏入屋內,心有些發堵。

罷了罷了,好歹也是白白活的一輩子,他占了這樣莫大的便宜,自然也不該推卻義務。

溫二少做不到的,也隻有他日後一一代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