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計議已定,炎文貴便去書房中即刻修書一封,將自己意思信上細細寫明,後用上自己私印,再將書信封好。而羅氏則將府中管家叫來,連夜將這幾日辦喜事采買裝飾等事吩咐下去。
次日起來,管家炎澤將楊勇帶到了書房中,炎文貴將書信交給楊勇,又賞了他十兩銀子,叫他馬加鞭將書信送回浚縣去。楊勇接了信領了賞,謝過了炎文貴一徑去了。至掌燈時分,楊勇路上馬不停蹄奔波了一天方才到了浚縣。並不敢停留,徑直去了浚縣縣衙後堂,拜見了縣令慕嗣成,將知州炎文貴寫回信呈上。
慕嗣成接了信,便讓他下去歇息。自己將信展開來一看,不由得歡喜不已。拿了信便去了正房中,將信上炎知州意思對吳氏備細說來。
吳氏聽慕嗣成說完,將那信紙搶過去橫著豎著看了一遍,到底不曾認得幾個字,隻是見了那些字便如同見了銀錢般兩眼放光,喜笑顏開道:“這可好,炎知州親筆信,洛州同知那頂烏紗帽終是落到了老爺頭上。”
慕嗣成點頭捋須得意笑道:“信上炎知州許了那洛州同知官職不說,還說等我將汐顏送去,便將聘禮一並奉上。”
吳氏笑得眯起了眼,湊到慕嗣成耳邊壓低聲音道:“想來那聘禮定是甚為豐厚,也不知能有多少銀子?”
慕嗣成瞥她一眼,正色道:“你眼裏就隻銀錢……”
吳氏心中高興也不和他計較,將手中信紙放於案上,抽出汗巾子一擦嘴角道:“我一個婦道人家,要持家手中斷不可一日無錢,就如你們男人手中斷不可一日無權一般。我估摸著炎知州聘禮拿了來,明年給安平說親或者不用再去我娘家親戚跟前抓了罷。你不知這些年我每回去娘家親戚跟前腆著臉去借錢時,這老臉上辣得,嘖嘖嘖,看人臉色滋味真不好受。”
慕嗣成歎一口氣,低下頭有些愧色道:“娘子,這些年多虧了你,都是為夫沒有甚本事和出息……”
吳氏看他一眼輕聲道:“你曉得就好……”
頓了頓慕嗣成抬起來看著吳氏言辭鑿鑿道:“娘子這些年辛勞和不易我都記心裏,為夫定會讓娘子過上好日子。”複又說,“炎知州信中叫我接了信便即刻啟程將汐顏送到洛州去拜堂。你這會兒去幫她收拾些衣物,那些上不得台麵東西就別帶了。明日一早我就叫衙門裏公人準備馬車去洛州。”
“好,我這便去汐顏房中與她收拾衣物,順便將此事告知於她。”吳氏站了起來,抻一抻衣裙便抬腳出了正房往西廂房梢間中去。那時汐顏才剛洗漱了準備睡下,聽有人叩門便披衣起來將門開了,一看門口站著嫡母吳氏邊忙往裏麵讓,一麵嘴中問:“娘親恁晚了來我這裏可是有甚事麼?”
吳氏手中拿著條秋香色汗巾兒搖搖走進來笑道:“女兒,為娘來告知你一聲,炎知州來信了,叫你爹爹明日一早便送你去洛州。”
雖然早有準備,但汐顏甫一聽到還是不免心中酸澀不已,眼中一霎時便蓄了淚,咬著唇走回到床榻邊悶悶坐下不吭聲。
汐顏這樣早吳氏預料之中,因此倒也不以為意,直走到汐顏床榻邊她身旁坐下,伸手將她一隻手拉過來,另一隻手她手背上輕輕拍著道:“女兒你也不用傷心,你嫁去炎知州府上,一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功德大了去了。再有,即便過幾年那炎知州*女要擇婿出嫁,難不成你還能跟了去?我想炎知州定會為你備一份豐厚妝奩,替你選一個好人家,定比你爹替你找人要好。這話我會叫你爹爹送你去洛州時,與那炎知州透一透這意思。明日你管放心隨你爹爹去,這事於人於己都有好處,女兒斷不可推辭……”
見汐顏仍是咬著唇不說話,吳氏又繼續說道:“這些年來你定是怨恨我把你當個丫頭使喚,也不教你讀書寫字,平日克扣不說對你也沒有好聲氣兒。如今又把你許給了一位女子拜堂成親衝喜罷?”
汐顏聽到這裏忙將自己手從吳氏手中抽出,站起來欠了欠身眼中含淚道:“孩兒不敢……”
吳氏伸手一拉汐顏,“你且坐下,明日你便要離了這浚縣,離了這個家。我雖不是你親娘但也要囑咐你幾句話。”
待汐顏重又坐下後,吳氏方看著她說道:“這個家裏上下十幾口人,都指著你爹那一點兒銀子,他為官又清廉,家裏捉襟見肘你也知曉。這些年來,日子過得甚是緊巴巴。若我不克扣些,一個銅錢掰成兩半兒花,卯吃寅娘,這家裏早撐不下去,早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