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見父女倆人都這麼說便也信了七八分,抬抬手對慕嗣成道:“既如此,孩兒且起來罷。”
“兒子多謝娘親寬宥。” 慕嗣成地下磕了頭方重又站了起來,陪笑著站一邊兒續又說道:“娘親,您還有甚麼話交待我和汐顏沒?外頭車馬還等著哩,兒子怕耽擱久了錯過了炎知州定下吉時……”
劉氏知他是催著要走意思,自己再舍不得汐顏,但也不能誤了她親事。隨即便見她站了起來,走到床榻邊箱籠邊,打開一隻箱子,從箱子底下摸出了一方半舊汗巾。將汗巾打開,從內中取出了一對兒翠色|欲滴綠玉鐲子。
轉身走到汐顏身邊,拉起她手,把那對兒翠玉鐲子往汐顏手上戴,動容說道:“孫女兒,我這當祖母也沒什麼好拿得出手,這對兒鐲子是我出閣之時,我娘親傳與我。我也不曾生有女孩兒 ,隻兩個兒子。如今你出閣了,我便把這鐲子傳與你,日後看到這鐲子便如看見祖母一般,權當作個念想罷。”
汐顏看這對兒鐲子翠色,知道十分貴重,便忙縮手道:“祖母,這鐲子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一旁吳氏見到那對兒翠玉鐲子早眼紅了,心頭也不起來,心道,這老婆子這個家裏來了十年,竟然從未叫自己和丈夫看見過這東西。藏著掖著到後竟是給了汐顏,全沒有把自己這個媳婦兒當回事。
慕嗣成看到娘親拿出了一對兒翠色|欲滴玉鐲也頗感吃驚,偷瞄一眼旁邊發妻吳氏,見她那臉子早垮了下來,顯見是生著悶氣。怕她發作起來不好看相,慕嗣成想著還是些帶汐顏走為好,便忙上前一步對汐顏說:“女兒,既是你祖母給你,便些收著,不要拂了她一番好意。”
劉氏順著這個話頭也拉住汐顏手道:“你爹爹說得是,別推辭了……”
一麵說一麵將那對兒翠玉鐲子給汐顏戴手上,拉起她兩手一看,隻見玉鐲子翠色映她皓腕之上,宛如流光翠玉縈繞羊脂白玉之上,十分養眼好看。
“嘖嘖,這對兒鐲子我孫女兒戴上真是物歸其主,不埋汰了它。”劉氏拉著汐顏雙手左右打量,不禁笑讚出聲。
汐顏垂首羞澀低聲道:“哪有祖母說那麼好……”後又想起了什麼似,忙欠了欠身道,“孫女兒多謝祖母傳我這鐲子。”
慕嗣成一旁又輕聲喊了聲:“娘親……”
劉氏瞥他一眼知他是催著汐顏些動身,也是想讓自己不要再和汐顏扯閑話意思,便轉臉對汐顏含笑道:“孫女兒,我親自送你出去罷。”
汐顏巴不得能和祖母多處一會兒,見祖母要送自己自然是十二分願意,便忙挽了她手高高興興應了聲“好”,祖孫倆攜手出了門兒往外行去。
慕嗣成和吳氏見狀便也跟著兩人身後往外走,吳氏將汐顏包袱交給外頭候著丫頭喜兒拎著,嘴中還低聲向著慕嗣成絮絮叨叨抱怨:“你娘到底是生得什麼心?我看那心早不知偏到哪兒去了。跟著咱們過了十年了,年年看著我回娘家抓銀子,也從未露出一星半點幫襯意思來。這十年來我把她菩薩一樣供著,從沒虧待過她吃穿。這會子可好,汐顏出嫁竟拿出這麼一對兒鐲子來。說句不好聽,她給了汐顏,汐顏能為她養老還是能給她送終?臨了還不是得指著我們……”
“行了,別說了。”慕嗣成拉了她袖子阻止道,聽她越說越不象話,怕一句兩句落到前頭劉氏耳中,寒了母親心。這些年吳氏雖不曾虧待母親吃穿,但卻是不甚親熱,總是淡淡,婆媳兩個也無多話說。再加上吳氏性子好強,對家中汐顏等人又克扣,說話也尖酸刻薄,想來老娘對她沒有好看法也是情理之中,自然不會把家傳翠玉鐲子給她了。
吳氏忿忿得將袖子從慕嗣成手中扯出,冷哼一聲道:“許她這麼做,竟不許我說麼?”
慕嗣成聞言猛地住腳,狠狠瞪她一眼道:“什麼‘她’不‘她’,她是我親娘,是你婆婆,你一個婦道人家,眼裏到底還有沒有尊長?我今日把話放這裏,我走之後,若是你拿臉子給我娘瞧,嘴中沒有好言語,我回來曉得了定不饒你!”
兩人成親近二十年,吳氏這還是頭一回見他這副發狠樣子,一時不覺愣住了,心中升起些怕意。不過很她便回過神來,紅了眼圈指著慕嗣成氣得顫聲道:“你竟敢這麼著和我說話?枉我這些年一門兒心思和你過日子,想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