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想了一會兒,睡意如潮般湧上來,汐顏終是閉眸睡了過去。
次日起來,汐顏正房中洗漱,嫡母吳氏破天荒到了她房中對她說:“今日女兒便要去洛州,我來替你梳頭罷。”
汐顏也知道這洛州規矩,女孩兒出嫁之時,須由自己娘親將頭梳起來,挽成發髻,插上發簪,以示成年待嫁。雖說自己這門親有些荒唐,但這規矩還是要講。吳氏記著這規矩早早起來到她房中要為她梳頭,汐顏心中還是有些感激她,便忙說了聲:“多謝娘親。”
吳氏揮了揮手道:“坐下罷。”
汐顏依言走到妝台前坐好。吳氏走到她身後,拿起妝台前一把牛角梳利落替她梳起頭來。將汐顏如鴉烏發梳理順了,吳氏替她將發梳起挽了個單螺髻,又將早已備好繞指間五色絲線係發梢盤進發髻中,後再將一支並蒂蓮瓣金簪替她插發上。
“好了,看看,這菱花鏡中待嫁之人多美。”吳氏汐顏身後兩手捧著她發髻看向鏡中讚道。
汐顏自己看向鏡中,覺著自己這麼一梳妝了陡然像變了個人似,依稀覺得自己真是成人了,再也不是昨日那個渾渾噩噩女孩兒了。
正看著鏡中自己時,外頭丫頭喜兒端著一個紅漆托盤進來放到房中小桌上說:“三姐,這是夫人吩咐為你備早飯。”
汐顏站起來走過去一看,一碗粳米粥,幾個薄皮兒素餡兒包子,一碟子醬筍幹,一碟子十香瓜。這比她平時吃得早飯精致多了。
“你爹爹一早起來吩咐外頭公人備好了車馬,你些吃罷,不好讓人久等。”吳氏一旁輕聲催她。
汐顏坐下來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來,這是她這個家裏後一頓飯,隻覺格外香。她吃得,因為還想著等吃完了飯去看一看祖母和她辭行。
將桌上粥菜並那幾個素餡兒包子都吃光了,汐顏站了起來打了個嗝兒,用一張絹兒擦了擦嘴,不好意思看著吳氏道:“娘親,我想去看一看祖母,向她辭行。”
吳氏點了點頭,點手叫她坐到妝台前替她薄施粉黛,櫻唇塗朱。打扮好了扶她站起來,左右看看,見汐顏今日穿著青織金衫兒,嵌金鳳尾裙,桃紅遍地金比甲,身姿窈窕,粉妝玉琢,顏色如花,不由得讚道:“女兒這模樣這浚縣城裏女孩裏怕再沒有人能越過你去。”
汐顏聞言略帶些羞意低首下去小聲道:“娘親取笑了……”
吳氏知她小女兒家麵皮兒薄,便也止住了話頭,上前一步道:“我陪你一起去看你祖母罷,有些話你不用對她說,回頭等你出了這門兒,我會替你向她講明。你祖母年紀大了,認死理兒,若這會兒子對她說了怕她想不開,到時候舍不得你走,拉拉扯扯哭哭啼啼不好看相。到她那裏,你隻說自己嫁給了炎知州嫡子就是。”
汐顏點頭應了,她也知祖母年紀大了,若是知道自己這是嫁給炎知州嫡女,為她衝喜,到時候免不了傷心。她心疼祖母,不想看到她流淚難過。
母女倆一前一後到了東廂房劉氏所住房內,隻見劉氏才洗漱了,正同往日一般坐妝台前梳頭。見到吳氏和汐顏一起進來,劉氏不覺吃驚,因兩人從未一起到她房中來過,況且還是一大早。又見到汐顏梳起了頭,頭上插了一支金簪,耳邊戴著點翠金丁香耳墜兒,施了粉黛上了妝,穿了一身頗為華美衣裙,這樣子看起就像是要出閣女子。
“孫女兒,你這是?”劉氏狐疑看著汐顏問道。
汐顏不答,隻是如同往常一般走過去到劉氏身後,將她手中紫檀木梳子一搶甜甜笑道:“祖母,今日還是由我來替你梳頭罷。”
劉氏稍稍側著臉又問:“孫女兒,今日你這般打扮是做甚麼?”
汐顏手中不停,溫溫柔柔笑道:“祖母,告訴你罷,今日我要嫁去洛州知州府上了。”
天知道汐顏心中此時心痛難忍,但麵兒上卻竭力裝出歡喜不已模樣。
“甚麼?”劉氏愕然,頭猛地一轉,也不顧夕顏正替她梳頭挽髻,將頭扯得生疼。
一旁吳氏忙上前堆著笑向她解釋:“婆婆,這親事是她爹爹早些時候定下,女婿是洛州知州炎大人嫡子。炎大人昨日來信,教送汐顏去洛州完婚。”
“為何這事兒我一些兒不知道?你們兩口兒心中到底還有我沒有?”劉氏問言聲氣驀然大了些,顯然是動了怒。
劉氏身後梳頭汐顏忙說:“祖母,你切勿生氣,這事兒原先八字沒一撇兒,爹爹怕炎知州府上選不上我,故不曾對你說。昨兒晚間炎知州方來了信,我原想著過來對祖母說這事兒,後來看祖母都睡下了,便沒有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