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慌了神,搓著手,抖著嘴唇,哀求似地說:“二奶奶,這個……”
鳳姐兒冷哼一聲,拎起那一束頭發來,故意在平兒的眼前晃著,罵道:“這是什麼?還哄我說沒有!我原當你是自己人,處處都信你的話,結果倒好,你們爺的衣服裏有了這樣的東西,分明就是他在外麵勾搭了混賬女人,你不來告訴我也罷了,倒是幫著他瞞我!”
說著,鳳姐兒將那頭發甩在地上,照著臉扇了平兒一個耳光,氣籲籲地說:“這才是我調理出來的好人呢,你瞞著我討好你們爺,指望著他疼你,才好撇開我嗎?”
平兒自知理虧,捂著臉抽噎著,也不敢分辯。
賈璉聽見聲響,跑進來一看,忙說:“哎哎哎,好好地,怎麼打起來了?”
賈璉不來還好,他一來便惹翻了王熙鳳一肚子的怨憤之氣,她將那一束頭發從地上撿起來,指著賈璉罵:“這可是你外麵的相好兒給你的定情物兒不是?好一個郎有情妾有意啊,卻把我擺在哪裏?枉費我為你家做牛做馬,累死累活!”
賈璉直了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熙鳳又問著平兒道:“外麵的人欺負我也就罷了,怎麼你也不肯幫著我,倒是向著別人?莫非是想要氣死了我,你們爺好將你扶正了?”
平兒“噗通”一聲跪下地來,哭著說:“二奶奶,我知道錯了。我是看奶奶這些日子心情都不太爽利,不想叫奶奶為這些事情傷心,才暫時瞞著奶奶的,絕不是幫著二爺欺瞞奶奶。奶奶若是不信,平兒恨不能將心掏出來給奶奶看,上麵隻有一個‘忠’字!”
賈璉見鬧得不堪,正要解勸,卻聽外麵傳來驚呼聲,說是因為鳳姐兒等人都進了內屋吵鬧去了,以至於大姐兒在外麵隻有一個小丫鬟照看,不小心從椅子上跌了下去,白嫩嫩的腿彎上便摔出了血。
鳳姐兒等人忙奪門而出,一窩蜂地去看大姐兒,見了大姐兒哭得一臉眼淚,鳳姐兒心疼得不得了,又不住口地埋怨賈璉狠心。
賈璉不耐煩了,一甩手道:“為了幾根頭發和一個小丫頭片子快被你嘮叨死了。你有那本事數落,不如自己生個哥兒出來啊,小丫頭片子賠錢貨,再寶貝又能怎麼地。”
這下子王熙鳳不禁動了真氣,叉腰大罵,將賈璉罵了個狗血淋頭,氣得賈璉轉身就走,說:“得。我說不過你,我躲著你總行吧?”
平兒忙去拉住,問:“爺往哪裏去?”
賈璉甩開她,道:“我想起來,今兒珍大哥還找我有事要商量呢。”
這顯然是托辭了,王熙鳳氣得聲音都嘶啞了,道:“由他去!”
見賈璉果真不停腳步地去了,王熙鳳氣怒之下,便將那一小撮頭發甩出去,對著賈璉的背影說:“帶著這幾根騷毛去會你的相好去吧。最好去了就別回來了,倒叫我省心!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父親!”
賈璉走後,王熙鳳兀自還在生氣,摔了幾個杯子碗碟之後,便歪在榻上對著燈燭出神。
平兒不敢驚動,戰戰兢兢地在一旁伺候著,忽見王熙鳳眉尖一抖,道:“那冤家今兒有句話說對了,沒個哥兒,再怎麼能幹,在這屋裏終究是站不住的。”
平兒試探著說:“奶奶的意思是……”
王熙鳳已經下了榻,自己就在整理著衣服,說:“這會子還不算晚,你去請環哥兒來,就說我有要緊的話要與他說。”
平兒心裏大概有數,忙答應著說:“是,我這便去,奶奶請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