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酥,青草連綿綠。
在一片綠意盎然的小竹林中,豔紅的酒旗幌子在煙雨中漫卷招展,格外喜人。
陳乾元和不戒師徒坐在酒鋪子裏,那匹算不上優良的白馬拴在外麵,安靜吃草。
“無戒大師,神殿的人為何要尋找我父親?”陳乾元將酒碗擱在油膩桌麵,意興闌珊。
無戒大師一手抄著醬牛肉,一手端著粗瓷白碗灌酒,抬眸看了陳乾元一眼,笑問道:“喲,你還知道神殿呀?”
陳乾元微微頷首。
江湖之上,一盟一殿,兩穀四閣八大派,冠絕天下。神殿便是八大派之一,傳承千年,比江湖上威勢最為雄壯的浩氣盟都曆史悠久,隻是不知何原因,神殿一直處於半避世狀態,既沒有號令江湖,也不曾江河日下。
可以說,神殿的勢力,絕不比八大派之首的佛宗要弱,甚至有人猜測,其殿內雪藏潛在的高手,完全有壓製佛宗的可能性。
“你父親當年牽扯出來的事情,最受連累的,還是天南劍莊,幾乎被滅門了,其次便是神殿。”無戒大師灌下一口酒,長聲一歎。
簾外雨潺潺,陳乾元看了一眼蒙蒙細雨,略微神思,又看向老和尚,問道:“難道我父親的失蹤,和神殿有關?”
“沒有。”無戒大師斬釘截鐵說道,撿起筷子,在滿是油膩的桌麵戳了戳,夾起一塊醬牛肉就丟入嘴中,含糊道:“當年那場禍事,神殿可以說是無妄之災,也可以說是你父親禍水東引,把那些人帶到了神殿去,兩方不明就裏打了一場,神殿戰死不少高手。所以這場惑亂,被稱為離火之亂。”
陳乾元皺眉深思,著實沒想到當年其中還有這麼多因果。
十五年前,陳天昊就年僅三歲的幼子送到姑射山上,便銷聲匿跡於江湖,生死不知。如果真如無戒大師所言,陳天昊當年不僅被人追殺,還得罪了神殿,那豈不是凶多吉少?
可以想到,當年陳天昊執意將幼子留在天下第一劍客陰陽老人身邊,說不定就是為了保護幼子的安全,讓其平安長大。
“為何我父親要將那些人帶到神殿去?況且神殿那麼多高手,居然沒製服那些人,反倒被殺了多位高手。”陳乾元問出心底疑慮。
無戒大師並沒有忙著回答,隻是伸出了五根手指,一雙圓眸盯著剛下山的劍客,沉聲道:“準確說是神殿為此戰死了五十名高手,甚至死了兩個天人境的老供奉。”
在一旁喝酒吃肉的不戒長長吸了一口氣,沒想到居然還有天人境高手戰死!
要知道,在武道三境之上,便是天道三境,天人、天地、偽道。武人一生追求武道巔峰,越過這巔峰之後,便是向天道進軍。天人之強大,傳言可鎮山翻海,哪怕是在帝國戰場之上,也是能以一敵萬的強橫存在!
殺人,在天人眼裏,也不過是彈指一揮的事情,而已!
如今這江湖上,又有多少天人高手,在那一戰之中,竟然戰死了兩個?
可見當年那一戰的慘烈!
難怪神殿對陳天昊如此憤恨,那場戰鬥簡直是無妄之災!
陳乾元悶悶喝了一口酒,不做言語。
“事後,神殿也搞清楚來龍去脈,外加那些人與神殿頗有淵源,神殿殿主也就帶領門下眾人,一路追殺陳天昊和你母親。”無戒大師緩緩說道。
陳乾元愣了一下,急聲問道:“我母親?”
老和尚點了點頭,仰頭喟歎,“聽說那一切災禍的起源,便是因為你母親。”
一切太過紛亂,父親陳天虹,追殺父親的那些人,神殿,母親……
這一切的一切,絲毫不知當年災禍的陳乾元完全理不清楚,隻感覺在這些禍事之後,有一個幕後黑手在操縱一切。
長長沉默,不戒也擔心陳乾元,放下喝酒的白碗,靜靜看著他,倒是向來灑脫的無戒大師,依舊悠閑飲酒吃肉,全然是金身過紅塵,纖塵不染心的風範。
“無戒大師,請問我母親到底是何人?”眼眸含淚,陳乾元低沉著嗓子問道。
“你不知道?”無戒驚訝不已。
陳乾元痛苦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腦袋,見狀,不戒立馬說道:“乾元三歲之前的記憶被人抹去了,一片空白。”
“噢?”無戒大師看了徒弟一眼,站起身來,也不管手上的油膩,氣機氤氳,伸手搭在陳乾元腦袋之上,好好探查審視了一番,一炷香的時間過來,才頹然坐下,歎道:“看來是有人下了禁製,強行封鎖了那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