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個大廳裏,麵無異色的,好像也隻有三個人——
阿嬋自己,葉開,還有一直麵無表情的傅紅雪。
葉開對上了她的視線,嘴角便露出了微笑,朝著她點了點頭。
阿嬋又去看身旁的傅紅雪,卻見他一直在凝視著自己手裏的刀。
要論武器,他恐怕是在場人中最可疑的一個,但……阿嬋無法想象他用這把絕不輕易出鞘的黑刀,麵如冰雪,屠雞殺狗的模樣。
那未免也太過可笑。
一場別有心思的宴客到了最後,已經讓人食不知味。
結束後,馬空群道:“今夜夜色已深,回程路途遙遠,在下已為各位準備了客房,但請委屈一宵,有話明天再說也不遲。”
沒有人堅持要走,盡管他們已經隱隱的感覺到,這一夜恐怕不會平靜。
另一位白衣人挑著燈籠,前來為眾人帶路,前往客房。
他與花滿天一樣,同樣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外號“煙中飛鶴”,名為雲在天。
阿嬋發現,萬馬堂的人似乎人人都喜歡一身白衣,花滿天是白衣,馬空群是白衣,公孫斷是白衣,雲在天也是白衣。
隻有之前見到的那位少女,一襲紅衣,一匹紅馬,跳脫飛揚。
而跟著雲在天的時候,傅紅雪走在最後,他好像永遠都不願意有人留在自己背後。阿嬋走在他的身旁,葉開也放慢了腳步,靠了過來。
他對著阿嬋道:“今天夜裏,你可別出來亂走。”
“我知道。”少女仰頭看著天上的孤月,忍不住輕輕的歎了口氣,似乎頗為遺憾:“我原本想讓你帶我去看看大漠夜景的……若是運氣好的話,也許還能等著看一次日出呢!這裏的景色好寂寞,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葉開道:“那倒的確可惜。邊城的夜月,異鄉的遊子,都是同樣的寂寞。也許你看著看著,便會想回去了。”
聽他又提起了這件事情,阿嬋頓時“哼”了一聲,不高興道:“你又說!你又說!我想回去的時候,我自己會回去的!”
眼見她板起了臉來,葉開隻得道:“好,好,好,我不說了。”
而見她一時半會大概不會再搭理自己,他便看向了傅紅雪,笑道:“說起來,我沒想到你居然也肯留下。”
傅紅雪道:“哦?”
“馬空群今夜請我們來,也許就是為了要看看,有沒有人不肯留下。”
而聽他們談論起了正事,阿嬋也不再鬥氣。她默默的走在葉開身邊,聽他對傅紅雪道:“你知不知道他心裏最懷疑的人是誰?”
傅紅雪冷冷的問道:“是誰?”
“就是我跟你。”
這話一出,他們同時站住了。
傅紅雪道:“是不是你?”
葉開也緩緩道:“我本想問你,是不是你?”
馬空群最懷疑他們兩個,而他們兩個,又最懷疑對方。但阿嬋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忍俊不禁道:“可是,我實在想象不出你們兩個大半夜不睡覺,跑過來屠雞殺狗的樣子。”
葉開和傅紅雪站在夜色中,聽著她聲音嬌軟,帶著笑意的快活聲音,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忽然同時也笑了。
葉開的笑容,阿嬋見過很多次,但傅紅雪的笑容,卻好像還是第一次。
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陽光照耀在雪地上一般,令人眩目。可惜的是,他很快就又斂起了笑意,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
到了挑選客房的時候,阿嬋小聲的詢問葉開能不能和他住在一起,她覺得萬馬堂的深夜,實在有些讓人心裏發毛。
她好像真的把他當成了兄長,葉開對此無奈道:“你要是和我一個屋子,肯定你睡床上。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睡地上?”
阿嬋歪了歪頭,反問道:“你又不是沒有睡過地板——你的重點是睡地板,還是一個人睡地板?”
“你看,”葉開卻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他正色道:“我是一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而你呢,又是一個這麼樣的女孩子,你不覺得我們若是住在一個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