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大概是出於對幼兒的愛護,李輕描淡寫地揭過了這一頁,文卿樂得裝傻,當然也不會提起。

不過也有後遺症,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報複,李更改了教導文卿劍術的地點。那片專門開辟出的平地被棄之不用,取而代之的,是李的小屋背後所留出的尖角。

卡瑟加頓山脈最高峰,那塊刺向天空的頂部斜坡。

大概隻有一個洗腳盆那麼大的落腳地,站在上麵背向小屋的時候不用低頭都能看見腳下濃密的雲霧和森林。

文卿剛站上屋頂就腿軟了,頭暈目眩,很沒麵子地哆嗦著死活不敢往下跳,是李硬生生把他拎到那塊尖角上。腳踏地麵之後文卿別說站著了,恨不得能化成無脊椎的軟體生物癱到地上。

也不怪他害怕。

人體的正常結構是上大下小,正常情況下,一個人的肩寬遠遠大於雙腳寬度,而這也就意味著很難把握好平衡,稍微被什麼東西絆一下就有可能摔倒,而這塊尖角不僅落腳地小,還凹凸不平,再加上最主要的高度帶來的壓力,文卿自認為沒有當場嚇哭已經很有勇氣了。

一般國內的短途航班是在四位數的海拔上飛行,長途航班也不過堪堪到五位數。

官方公布的卡瑟加頓最高海拔是多少來著?那可是八打頭的六位數。

李立在屋頂,欣賞著文卿戰戰兢兢,緊張到不敢發抖的樣子,好一會兒才大發慈悲地告訴他:“你就在這裏練劍。”

……風太大了,還有些恐懼產生的惡心,文卿覺得剛才一定是他產生了幻聽。

他想說什麼,還沒張嘴就聽李慌忙嗬止:“不許說話!”

停了一下,李緩過氣來,慢悠悠地解釋道:“這是為了你好。動作上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隻有生死存亡的危機感才能迫使你不斷修正自己的劍法,原本我打算陪你練習,慢慢指導你,但是那建立在你無法反抗的基礎上——顯而易見,我們之間,我才是無法反抗的那一個。”

他站得高,兜帽下揚起的唇角寫滿了不懷好意。

文卿看見了。

他身體僵直,欲哭無淚:果然是在報複我!

但李“懂得教導徒弟”的名聲,還有最重要的,在短短的相處中李所表現出來的善意讓文卿按捺住了,乖乖站在那塊針尖大小的地方,抽出了細劍。

這個小小的動作沒有打破平衡,他穩穩地站定,擺出起手式之後竭力集中精神,但越是集中精神,越是身不由己地感受身處的過分的高度,關注腳下莽莽榛榛的墨綠,偌大的海洋上看不到波濤,隻有臨近山麓的位置上有一條細長的白線,大約是拍擊山石產生的的浮沫。

帶著徹骨寒意的強風時不時刮過,就連這風的呼嘯也在吸引他的目光。

太高了,自我保護的本能讓文卿根本放鬆不下來,也完全不知道在肌肉僵硬的情況下該怎麼怎麼使力。

“行了。”這時候響起的李的聲音恍如天籟,“站都站不好,練什麼劍?站好了再說。”

伴隨著這一聲宣告,文卿在李手中水深火熱的生活拉開了序幕。

他沒花多少時間就習慣了站在極高位置上的緊張感,在發現這具身體良好的戰鬥素質,明確自己絕不會掉下去之後,需要克服的僅僅是心理上的小小障礙。

“很好。”李對此隻是說,“我們終於完成了最基礎的基礎部分。看我做什麼?這麼簡單的事還需要我表揚嗎?”

文卿:我以為你說很好就是在表揚我。

在此期間李對文卿的管束十分嚴格,但在他練聲和彈奏樂器的時候總是躲得不見人影。

因為自己不敢保證嗓音會產生什麼效果,文卿在確定就算情緒激動也不會發出本音後,攔住了試圖再次逃之夭夭的李:“拜托拜托,幫個忙啊老師——你再跑我就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