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竅(1 / 2)

蕭獨的呼吸明顯一凜,他將我扶到一架躺椅上,才朝走進來的蕭瀾半跪下來:“兒臣拜見父王。兒臣是因聽聞皇叔這幾日身體欠佳,便過來看望皇叔。”

蕭瀾掃了我一眼,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

“是麼,朕倒不知你何時與你皇叔如此親近了?明日便是封後大典,每位皇子都要參加,一早便要起來,你這麼晚還不走,是想夜宿你皇叔這兒不成?”

蕭獨沉默不語,我瞥見他匍匐在地的模樣像一隻伏於草叢的小狼,手背血管微微隆起,半晌才答:“兒臣不敢逾矩。兒臣這便回北所準備。”說罷,他便站起身來,臨到門口時手臂一甩,袖子裏落了個什麼,他卻看也沒看便走了出去。

“你們退下。”蕭瀾揮了揮手,遣散室內所有宮女宦侍,門被拉上,光線一暗,諾大的幽思庭內便隻剩我與他二人。我不知他突然到訪是打算做什麼,但肯定來意不善,想起上次他那番曖昧不清的話,心下不免有些警戒,奈何身子卻是無甚氣力,隻得勉強撐坐起來,拿起矮案上的白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

“皇上到底有何事大駕光臨?”我端起其中一杯,最了個請的手勢。

蕭瀾掃了一眼那杯茶,卻不去碰,緩緩走近了些,他頸間一串青金石朝珠碰撞著,發出令我不適的響聲。那原本該是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悅的目光引起了蕭瀾的注意,他忽然伸出一隻手來,猝不及防地抽去我頭上發簪。發絲散落下來,我手一顫,茶杯滑脫,滾燙的茶水淌到肩頭胸口,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蕭瀾的手猛地落到我咽喉處,我震駭之下將一杯茶全朝他潑去,蕭瀾舉起手臂,袖子擋住了大部分茶水,暗繡的龍紋被染得顏色更深,活物一般張牙舞爪的撲下來,我隻覺眼前一黑,身子一沉,便被蕭瀾壓在躺椅上,渾身骨骼都與椅子同時發出了不堪一擊的細微呻i吟。我氣喘籲籲:“蕭瀾,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蕭瀾一手扼住我的脖頸,一手去撫我的臉頰,碩大的扳指擦過我皮膚,引起隱約的疼痛:“蕭翎,你可知道朕明日要冊封誰為後?”

我扭頭躲避他的手,蹙起眉頭:“孤自然知曉。鑰國公主何氏。”

鑰國為冕國東邊關隘處一邊陲小國,國力一般,戰略位置卻極為重要,故而數年來一直以聯姻維係其為附屬國的關係,如若不是蕭瀾篡位□□,何氏本該成為我的皇後。“怎麼,你冊封皇後,還要來對孤這個廢帝來炫耀一番麼?”

蕭瀾笑了一笑:“鑰國習俗特殊,女子未出嫁前一律蒙麵,公主也是如此。孤早聞孤的皇後是名動天下的美人,昨日卻才見到真容,可一見之下,卻也覺不過如此。要怪隻怪,朕與皇弟你一起長大,見慣了皇弟你這等絕色.....”

“蕭瀾!”我厲聲喝道,急火攻心,一陣猛咳。蕭瀾的手卻從頸間徑直滑下,蟒蛇一般咬開我衣衽,冰涼手指令我打了個寒噤,一種冷意襲遍全身,透徹骨髓。我此刻是真真切切的確定了蕭瀾想要做什麼,他當了皇帝奪走我的一切還不夠,還要以最下作的方式來折辱我。我渾身顫栗,心下恥極怒極,極力維持曾經的帝王氣度:“蕭瀾,你這般待我,對得起蕭氏列祖列宗麼?”

蕭瀾喘了口氣:“那你前幾年為坐穩皇位殺兄弑母,又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古往今來,哪個帝王不是如此!卻未有一個帝王,像你一般......”

我話音未落,便聽門口忽然傳來一串腳步聲,一個尖利的聲音道:“哎呀,五殿下怎麼又回來了?誒誒誒,五殿下,你不得進去!”

“我有東西落在了裏麵,是父王禦賜的護命手珠,離身了便會鬼怪侵體!”

蕭獨在外頭扯著剛剛變聲的粗嘎嗓子,聲音急切,接著門被撞了兩下,“砰”地一聲,一個身影闖了進來,門前宦官哎呀一聲,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到地上,蕭獨捂著鼻子,手縫間滿是鮮血,四下張望一番,目光在我與蕭瀾身上極快的逗留了一瞬,便蹲了下去摸索起來,果真在門縫附近撿起一串黑曜石的手珠,不待蕭瀾發話,他就倒在地上,一陣抽搐,竟真如鬼怪附體一般,暈厥了過去。

”快,快,看看五殿下如何了!”老宦官卻慌了神,幾位宮女七手八腳將蕭獨扶起,又是掐人中,又是給他擦鼻血,蕭獨卻還抽搐不停,牙關緊咬,雙眸緊閉,脖頸上青筋一扭一跳,我瞧著小狼崽子這模樣,本心覺好笑,聽宦官說“又發作了”,才明白這他是患有什麼舊疾。發作得倒挺是時候,助我脫了困。蕭瀾定立原地,發作不得,一張臉黑到了極點,卻也隻好命人扶起蕭獨,拂袖而去。

望著蕭瀾離去的背影,我心裏隱約生出一絲不安來。

我竟憂心起了蕭獨的處境——不知,蕭瀾會如何罰他。

我不該擔心蕭瀾的子嗣,但我著實不想失去這把還未露鋒芒又十分稱手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