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五皇子現在人在何處?”我問。
“當然是在北所。”蕭煜疑惑道,”怎麼,皇叔好像很關心他似的?”
“自然沒有。不過是見你們都不待見他,有些好奇罷了。”
“那便好,皇叔切莫與他有過多接觸,他啊,命特別硬,身犯煞星,易引災禍上身,父皇留他在宮中,也是為了借他擋一擋災而已。”蕭煜臉色陰晴不定,自言自語般,“也不知道為何,竟會有人看好這麼一個混著蠻族血統的災星。”
我心裏一動。
待蕭獨走後,我向宮人們打聽了一番,便得知蕭獨在騎射大典上奪魁,果然讓他在臣民中的地位大大提升。要知後羿射日的傳說乃是大冕國的起源,冕國人均視自己為後羿的子孫,故而朝中大臣也對騎射大典上皇子們的表現極為重視。蕭獨一舉射下九日,自然被人們視作後羿轉世,天命所歸,今早在蕭瀾上朝時,一下子冒出了好幾個支持蕭獨的大臣,尤以大神官翡炎為首。
翡炎在朝中的地位舉重若輕,他是我的遠房親戚,還曾經是我的生母羽夫人的入幕之賓,與我的關係也很密切,便是他一手扶持我上位。雖然蕭瀾依靠他的妃子孟氏掌控了我的養母孟後殘留在朝廷中的孟家勢力,亦無法撼搖翡炎及其黨羽的地位。因為翡炎是神官,神官是神的代言者,而神,是至高無上的。
如今,就算蕭瀾與幾個皇子再怎麼不待見蕭獨,也要給神三分薄麵。
思慮一番,我不由暗暗慶幸,若不是蕭獨在騎射大典上自己爭氣,他一個混血雜種,又無所依傍,這般三番兩次的觸怒蕭瀾,恐怕就不是關禁閉這麼簡單了。
不成,得尋個機會提醒這小狼崽子,讓他與翡炎走近些,別把一手好牌打爛了才是。
夜裏,我命順德準備了些許藥品食物,附上我貼身的沁血玉佩,一並送了過去,但蕭獨這小狼崽子真是個小白眼狼,順德說,他到北所蕭獨居住的寢宮時,蕭獨正赤著上身抄寫神諭,背上鞭痕累累,慘不忍睹。
聽到是我遣人送來的東西,他竟然理也不理,隻有那玉佩被順德硬塞到神諭裏麵,倒是被他收下了,其他東西原封不動的退回來,一個口信也沒托順德捎。
這小子,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收了玉佩不回信,還在生氣不成?
日後他若是不聽我的話了怎麼辦?
三更半夜,我躺在床上反複琢磨,越想越是睡不著,非得親自去看看蕭獨。
被軟禁以來,白日我礙於蕭瀾的眼線不方便行動,夜裏卻絕不安分。我曾是皇帝,對宮中密道很是熟悉,自是知曉哪條道通往哪裏,當初蕭瀾為防我逃走,派人把通往宮外所有道路嚴加看守,如今皇宮外的禦林軍也不再聽命於我。我雖無法逃到宮外,想要在宮內行走卻不難,隻是,出了密道後卻十分危險。
要與蕭獨說上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在門口送東西還不行,我得進到他的寢宮裏去。為了掩人耳目,我遣順德與我一道,自己扮成尚衣局洗衣房的宮女,以送幹淨衣物為由,果然順利的混進了皇子們居住的北所,進了蕭獨的寢宮。
一路走來,我已是累得東倒西歪,抱著一遝幹淨衣物,好似托著千斤石,扶著牆才能勉強行走,來到蕭獨的臥房前時,已是站都站不穩了。
敲了幾下門,卻沒聽見什麼動靜,裏麵分明亮著燭火,一抹人影飄飄忽忽。
我心裏有些不耐,用袖子抹了抹額上細汗。我紆尊降貴打扮成一個低卑的宮女,特意來為這小子出謀劃策,要是他還給我臉色看,我就棄了他這枚棋子。
又敲了幾下,還是沒有反應。我索性推開門,放輕腳步走了進去,卻立時聽見一陣粗重的喘息聲。燭光如豆,室內幽暗昏惑,我掩著嘴,循聲走近了些,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見羊皮紙卷鋪了一地,上麵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蕭獨正俯趴在榻上,弓著背脊,頭抵著牆,赤裸精瘦的背脊上道道鞭痕縱橫交錯,還在滲血,蜜色的皮膚汗液淋漓,隨著身子起伏閃著龍鱗般的光澤,任誰都能看的出來,他正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