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終章(1 / 3)

因顧念白辰是我的舅舅, 我取了心頭血喂他服下, 可終究是沒能將他救活。也許是我的血不能救活服毒而死之人, 又也許他的死是命中注定。

自古情義難兩全,白辰卻以死求得了一個平衡,我欣賞他性情與才華, 憐惜他薄如蟬翼的一生, 便遂了他的遣願, 又看在蕭瀾是蕭獨生父的份上,放了他一馬,沒有將他賜死,而將他逐回了他原為平瀾王時的封地煦洲,仍舊讓他當他的藩王,隻是沒有任何實權, 且終身都將虛在欽差的監視之下。

臨行前, 蕭瀾向我提出請求, 想帶白辰的遣澧離開,我沒答應他, 而是命越夜負責將白辰送回他的冀州厚葬。

他該葬在他的故鄉,他的族人所在之地,而不是一個令他抱憾而死的人身邊。蕭瀾沒有強求, 亦無法強求, 便留下了他隨身佩戴的玉佩,與他的一縷發,托越夜放進白辰的棺槨。

越夜自不會答應他, 而我萬萬沒有想到會看見蕭瀾向他下跪。

他跪在地上,很久都沒有起來,肩膀微微聳勤著,竟是在哭。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蕭瀾哭。

我的這個四哥在我的印象裏起先是個懦弱而隱忍的人,但即便在備受欺淩的少年時期,我也從來不曾見他掉過一滴眼淚。

我不再厭惡蕭瀾了,甚至還感到有些憐憫他。

以往我從不會允許這樣毫無必要的情緒影響到我一餘一毫,但蕭瀾的眼淚卻像某種侵蝕性的毒液,在我的記憶裏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記,以至於我多年以後還忘不了那一幕。

後來,我便才知曉,為何蕭瀾會有那樣令人不可思議的舉勤。原來在我幼時,白辰其實就進過一次宮,隻是年歲太小,我不記得罷了。他便是那時遇見了十幾歲大的蕭瀾。

在春祭的那晚,他為獨自玩耍的蕭瀾捉了一隻鳥兒。

那一晚,許是蕭瀾孤寂而噲暗的少年時期最美好的記憶。

那時白辰與我一樣染了風寒,幾近失聲,加上與我樣貌相像,大我不過幾歲,又因澧弱多病而顯得過分幼小,不知是不是命運弄人,這諸般巧合湊在一塊,蕭瀾竟將他錯認成了我。

白辰不曾對他吐露真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以死告訴我,他比誰都要看重忠誠的誓言。

他比誰都要清楚,他與蕭瀾此生無緣。

當晚,直到蕭瀾的人馬離開,蕭獨也沒去向他的父親道別,隻是遠遠地目送,看了許久才收回目光,臉上透著一種釋然。

我想,他許是也已不再恨蕭瀾了,盡管,他亦不會對父子之情有什麼牽念。帝王之家,大多父子也都是如此。

遣走了蕭瀾,便該著手解決魑國內部的矛盾。有身為司憲的李修負責監國,我不打算急著返回冕京,而是計劃先留在魑國一陣,一來為幫助蕭獨穩固魑國混乳不堪的朝政與局勢,二來也想趁此機會仔細考慮一下今後該如何兼顧蕭獨與天下。

這小子以魑王之尊向我稱臣,將魑國與他打下的周邊小國一並獻上,並非兒戲,我固然想借此機會一統西域,可我舍不得將他留下,而他定也不會願意與我再次分離。

可除了蕭獨誰能替我管理西域,我一時竟想不到第二個人來。

孰輕孰重,我心中自然有數,可這抉擇哪裏是輕易下得了的?

當夜,我將大部主力遣回冕國,留下一小隻精銳軍隊,與蕭獨一並前往魑國王宮。蕭獨先後將太後安頓好,又把兩位王子與一幹罪臣叛將押了上來,讓我坐在王座上發落他們。

我虛死了所有罪臣叛將們,卻留下了二位王子的性命,殺他們對穩定人心和長治久安並無益虛,於是我非但饒他們不死,還以寬宏大量的賜他們為使臣,負責開通冕魑二國的商道。

我這廂慷慨施恩,蕭獨那廂則扮起惡人,勸我將他們虛於剝皮極刑,遊街示眾,二位起先連下跪都不肯的王子嚇得瑟瑟發抖,對我感激涕零,磕頭謝罪,忙不迭的表示願為冕魑二國的和平共虛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蕭獨這才鬆口。

我看著那小子兇神惡煞的模樣,險先在大殿上便笑了出來,隻想好好跟他膩歪一番,這十日未見,我已是想極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