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倒V)(1 / 2)

【第四十回】狗仗人勢奴大欺主·鳩占鵲巢賓喧奪人

轉眼入了五月,外麵尋的裁縫已於前日將衣服送了來,一一送至各人房內。邢夫人便往迎春房裏去,看著他換了新衣,讚了幾句,又笑道:“到咱們往人家去的那日,倒是把你那支海棠花的簪子戴上罷,也好襯這衣服。”迎春聞言,麵上卻有些難色,邢夫人見狀便知有異,尚未待迎春開口,便問司棋道:“你們姑娘的那支簪子到那裏去了?”司棋聞言便看迎春,邢夫人見了,乃冷笑道:“你不必瞧姑娘。你們原是為伏侍姑娘的,如今要一支簪子都尋不著,留著你們在房裏作甚麼?”司棋本是個伶俐的,見邢夫人惱了,忙跪下道:“太太明鑒,我們原不敢欺心的。姑娘這簪子卻是被王媽媽拿去典了銀子放頭兒的,說是過些日子就送了來。”

邢夫人素日便知這些奶媽子可惡,隻是一直未曾理會得,如今聞得這事,乃冷笑道:“想來他這也不是頭一遭了,如今方才被我知道。你們姑娘好性兒,故也不曾和我說得,一發縱了他。”迎春聞言,隻得道:“想來是他拿去暫時借一肩兒。我隻說他悄悄的拿了出去,不過待些日子,仍舊悄悄的送來就完了,誰知他就忘了。原是我的不是,又惹得母親生氣。”

邢夫人聞言,乃恨鐵不成鋼,道:“我的兒,和你又有甚麼相幹,你替他擔罪過!我素日怎麼和你說的來?你如今是正經的長房嫡女,憑誰也轄製不到你去!若這些人不好了,你隻管拿出小姐的款來說他。”迎春低著頭弄衣帶,半晌方答道:“我也說過他兩次,他不聽卻也無法。況且他是媽媽,那裏有我說他的道理。”邢夫人聽了更怒,便道:“都是那好二太太尋來的甚麼好奶媽子,忒也憊懶,連姑娘也欺壓起來了!你作甚麼說不得他?他原是家中的奴才,稱他一聲媽媽,不過你小時候吃過他幾天奶罷了。如今卻在這裏橫行霸道起來,是仗了誰的勢!”一行說著,因見迎春麵色紅漲,又恐說重了教他心下不快,乃放柔了聲音道:“我的兒,我素日待你如何,你也是見了的。為何有這等事,反不同我說去?縱不同我說,也該告訴你哥哥嫂子去。通共隻得這一個妹子,再不照管些兒,天理也不容了。”迎春聞言忙道:“原不幹哥哥嫂子的事。我因想母親素日諸事繁雜,不敢再用這些小事擾了母親心神的;嫂子又新得了小侄兒,原該靜養;哥哥更是有差的人,我縱不知事,也不好總去說這些的。”

邢夫人素知迎春性子柔和,最是個與世無爭的,自己雖多方教導,依舊不曾改了他這性子,故暗想道:“原是我想得差了,隻覺他是女兒家,原該嬌養些才是,甚麼事情都把著手兒教了他,不想卻令他不安起來,恐我厭煩,故有此舉,倒非我起初之意了。”如此心下一轉,故意歎道:“傻孩子,說甚麼擾不擾的?想來是你同我見外了,隻道你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故不肯同其他女兒對自己母親一般。”迎春聞得此話便白了臉,忙起身跪下哭道:“太太此話,教女兒如何當得起!素日太太對我如何,我心裏原也知道,隻是嘴拙口笨不曾說得,這心下孺慕之情原比他人更勝幾分。太太今日這話,真真是教女兒無立足之地了!”

邢夫人原不是當真惱了他,不過意欲唬他一下子,好將這後來之話引出來的;如今見他哭了,忙扶起來道:“我不過賭氣隨口一說,又唬得你這樣。隻是咱們原是母女,那裏有當娘的不疼女兒,不為女兒出頭的?你恐我勞煩,我卻也看不得你受這些閑氣。隻恨我來的晚了兩年,你如今又大了,若立時攆了他出去,倒瞧著像咱們忘恩負義似的。如今且收了眼淚,待日後我替你出氣。”又令繡橘往外打水來替他洗臉,看著迎春重梳洗罷,乃道:“這簪子暫且也不去要,夏喜領著司棋往我房裏去,把我那根百蝶穿花的簪子拿來與二丫頭戴。且等過了這個節,慢慢再作計較。”夏喜應了一聲,便同司棋出去了,不多時取了簪子回來,邢夫人親接了插到迎春頭上,笑道:“好俊的孩子。那些沒天理的每日裏隻讚旁人去,我們家姑娘那裏不如他們?你娘是三品的誥命,你是我的女兒,原比他們不差。”迎春聞言,隻飛紅了臉,乃低頭不語。邢夫人又拉著他的手兒囑了些事體,又笑道:“你且寬心。屆日我自領了你們姊妹去,萬事有我。”一時有小丫頭來報說:“老太太醒了。”邢夫人聞言,方起身往前邊來,迎春送至院外,看著邢夫人去了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