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倒V)(2 / 2)

柳氏聞他說了這半日,乃笑道:“你也不怕臊,就這們直口說將出來。這潑皮破落戶兒模樣若教人看去,還笑死了呢!”佳音道:“我也不過在媽跟前說說罷了,況咱們是為哥哥好,有甚麼臊的?”他家原是將門之後,佳音幼時也曾同他父親學些弓馬騎射的,同他哥哥性情全然不同,最是直爽之人。柳氏雖笑他,卻也知佳音此話不假,乃道:“我同你想的一樣。隻是林姑娘小些,同你哥哥歲屬不配,他父親又不在京裏,倒是二姑娘好些。況他家大太太同我原好,若說得一聲,想來此事可為。”原來柳氏本是好弄權之人,佳言又不是他親子,並不願娶一個千伶百俐的媳婦來同自己爭管家之位的,因見迎春性情溫厚,家世原也相當,故已有七八分取中他;待趙鵬宇回到家中,便同他說了。趙鵬宇聞言,倒也遂意,乃擇日往賈赦那裏說知。

賈赦素日覷著這個女兒原也平常,如今聞趙家來提,素日同趙鵬宇又有些交情,又覺人品家當都相稱合,故而滿口答應。邢夫人卻有些懸心,故又命賈璉暗地裏去打聽了,回來說眾人皆道這趙佳言為人不錯,方才放下心來,便又往賈母那裏稟了。賈母聞得此事,雖覺趙家身份平常,然見賈赦業已定了主意,想來攔阻亦恐不聽,也便胡亂應了。於是趙家便擇了好日子,請人往賈家換了庚帖,待過得三日,排了八字,一應周全後,便隻待議親了。卻說他姊妹幾人聞得這事,都往那裏去賀迎春,隻把迎春羞得無處可藏。獨寶玉聞言不歡喜,乃發癡話道:“好歹這些姊妹都長長久久地在這裏才好,為甚又要往別處去?須知女兒嫁了人,便如那珠子失了光彩寶色,倒為可惜。”如此瘋瘋張張說了這些,也不曾有人理他,一時無話。

卻說湘雲那日從趙家回來,少不得家去告一聲的,翌日方又往這裏來。一時進入房中,都見過了。賈母因問:“今兒還是住著,還是家去呢?”湘雲之奶娘便笑道:“老太太沒有看見衣服都帶了來,可不住兩天?”史湘雲往四下裏看了,眾姐妹都在,獨不見寶玉的,乃問道:“二哥哥不在家麼?”剛隻說著,隻見寶玉從外麵來了,賈母因笑道:“你妹妹方才還念叨呢,可巧就來了。”寶玉聞言,見湘雲如今麵上並不同那日,猜他不惱了,乃笑同他問好。湘雲因又說同襲人幾個帶了絳紋石的戒指兒,要親送去的;寶玉因覺前日得罪了他,正要尋機回轉,乃同他一道去了。

一時至寶玉房中,襲人見湘雲來了,忙斟了茶來與他吃,湘雲又拿出戒指送與襲人。襲人感謝不盡,因笑道:“難為今兒你親自送來,可見是沒忘了我的。”湘雲笑道:“阿彌陀佛,我那裏敢忘了姐姐。這麼大熱天,我來了,也必定趕來先瞧瞧你的。”寶玉見他兩人說話兒,倒不好就提那扇套子的事,乃道:“隻顧說話兒,你早上還同我說有事要煩他呢,教我替你記著些兒,如今果然忘了。”襲人聞言笑道:“可是呢,正有一件事還要求你。”湘雲便問何事,襲人道:“原是一個穗子,我這兩日身上不好,偏過兩日又要用的,故而求到大姑娘這裏來了。”

湘雲聞言笑道:“這值得甚麼。隻是一件,我隻做你的東西,別人的我卻不管。”襲人已知是前日之事,隻不作聲,果然聞湘雲忍不住的,自己又道:“其中自然有原故的,你必定也知道。”襲人聞這話,笑道:“果然我不知道。”湘雲冷笑道:“我前兒就聽見了,拿著我做的扇套子給人看去,倒教人鉸了兩段。這會子又教我做,怎麼不叫那會剪的做去?”寶玉忙笑道:“我本不知是你做的,是你襲人姐姐哄我,說是外頭一個做活最好的女孩子做來的。”湘雲聞他讚自己活計,心下方有幾分歡喜,乃道:“也罷了,除了我誰肯讓你們這麼使喚的。隻是再不可同人到處去說了。”寶玉見他回嗔作喜,方放下心來,自然滿口應承,不在話下。

一時襲人從裏屋取了那穗子的線出來交與湘雲,湘雲接了,因向寶玉笑道:“我也不是白效力的,卻要你依我一件事。”寶玉便問何事,湘雲想了一想,乃笑道:“一時想不起,暫且放著罷。待我想起來告訴你的。”因又要往賈母等處同鴛鴦幾個送戒指,便別了兩人出來,襲人同寶玉送至門外方回。

【注:聯詩有一半多是套用了唐玄宗的《端午》一詩,有增刪改換。】